很庆幸,一路有你们,陪我走过所有的颠沛流离。
  
  我知道你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个时候北京的天气应该很干燥,而且你住的地方也不是很好,很抱歉没能提供更好的地方给你休息。在陌生的环境里,孤身一人,每天还要奔波在各种考试和面试中,作为父亲真的很抱歉没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这些困难。就连电话也很少跟你聊过,所以我希望通过这封信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这么多年也没能和你坐下来好好聊过。至此希望你能继续追求完成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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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北京第一天的时候,走出西站的大门。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的,浑浊的空气时刻提醒我自己要保持冷静,窝在火车上已经快一天一夜,胃里的面包仿佛还没有来得及被消化,带着疲惫的身体和繁琐的行李艰难地走在北京的马路上,为了准备艺考,也为了给自己的梦想筹备更多的筹码,我怀揣着勇气和全家人的希冀独自一人提前到达帝都学习,也为了更好的面对准备到来的艺考。家里的条件并不宽裕,而我又是一个特别喜欢安静的人,所以只能在外四环的一所居民楼的楼顶阁楼选择暂住一段时间。
  开始的日子很艰苦却也很快乐,我总是乐此不疲的奔走在住处和画室之间,不仅仅是满怀着所有人的希望,同时我觉得繁华的高楼和川流的大道成为我生命构造的一部分,白天我赶最早的公交,路过所有刚刚睡醒的公园,告一声早安,开始未知的挑战。面对着华灯初上的夜色,我坐在公交车上会傻傻的笑出声,甚至夸张地在住所的楼顶放声大唱。我会洋洋洒洒的把自己的灵感一笔一划涂抹在白纸上面,用来自生活的亮度给它们上色,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我觉得我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近。
  直到我的绘画课程过半,老师拿着我的作品仔细端详,她是一位颇有经验的备考老师,每年这个时候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她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牙齿咬着下唇一字一句告诉我这样的画离你选的学校还有一段距离,或者你可以换一个学校,也或者是再努力看看。
  她的话前半句很笃定,后半句来得漫不尽心,我可以听到她明显的潜台词:这样的实力根本进不了你想去的学校。
  
  ……每个人都会体验成长的滋味,我不例外,你也不会例外。我还记得当初你决定要去北京时候的斗志满满,那晚上我们一夜未眠,你母亲她跟我唠叨了一晚上,她很舍不得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北京,说毕竟你还太小什么之类的。我也在想过这个决定的正确性,但是如果它是以你梦想为前提的,那么所有的都会是无可厚非。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北京的状况,但是每次你打电话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挂线,生活再忙再累也要学会照顾自己,特别是要注意安全,把财物放在安全的地方,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把门关严实,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或许你累的时候烦的时候可以疯可以闹,但是不可以放纵放肆,你可以到处走走,但是不能夜不归宿,你可以不关心不在乎所有人,但是你不能不关心不在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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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对于这样的生活渐渐产生了排斥,也许并不是所有的情绪都来自老师的那番话,更多的是自己内心的动摇,我觉得梦想这个名词住在太遥远的象牙塔而无法企及,自己当初的决定只是一厢情愿的异想天开,从此我对于家的思念开始每日剧增,躺在阁楼里的小床上可以一天不吃不喝,也不画画,就这样躺着,等待时光的流逝,我期望它能够有一刻的静止让我可以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不至于在前进的道路上被各种琐事羁绊得难以前行。看着散落一地的颜料和画笔,仿佛自己支离破碎的梦想,找不到任何可以继续修复的理由。
  第二天晚上我坐在繁华的大北京街头,蹲在路边看形形色色的人,看他们的心情,看他们的世界,看这个不属于自己世界的灯红酒绿。高耸如云的建筑似乎变得有些冰冷且面目可憎,人来人往的喧闹却找不到一丝温暖,我握着手机沉默,上面是我可以倒背如流的号码,却是不能告诉他们我现在状况的号码。
  我捏着手头不多的现金买了一瓶简易的二锅头,坐在楼顶迎着稀疏的晚风一饮而尽,刺激的液体顺着我的咽喉一直烧到肚子里,温热的感觉开始蔓延,浓重的酒味窜上我的鼻腔,每一口呼吸都异常艰难,我拼命的想要呼吸更多的氧气,却不觉的干呕起来。才发现眼眶潮湿,难以抑制的悲伤无声滑落,我埋着头窝在角落极力想要逃避这个世界。
  繁星满天,夜幕之下,发现难以触碰曾经的向往。
  酒的效力慢慢起作用,我昏昏沉沉的回到床上没有负担的躺着,进入梦乡的心情或许窝囊或者愧疚,就这样,就这样让酒精暂时麻醉混乱的大脑,我还不想放弃,不想放弃这些来自内心的热度,它支撑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在我身后的劳心劳苦的双亲,以及许许多多双希冀的眼睛。。
  
  ……再过几天,你就要参加其中最重要的考试和面试了,我很少问及你的复习进度,也没有插手你的复习计划,只是希望你能够自己处理好其中的矛盾,张弛有度的计划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我总在抑制自己不去想不好的结果,但是万事难捉摸,我们不得不为未知的道路做各种铺垫,或者说是预备工作。希望不要介意爸爸跟你说这样的事情,竭尽全力的奋斗,没有后悔的决定,哪怕到后面不如人意,我们都觉得你是最棒的,你始终是我们的骄傲。
  考完之后就买最早的列车票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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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的天气骤变得厉害,昨天还是阳光灿烂的大晴天,今天就已经开始下雨,而且雨点横横斜斜的密织了整片天空,混沌的空气里,莫名的低气压让人昏昏欲睡。
  此时还是凌晨五点,我坐在住所的床上异常清醒,这天是我艺考的第一天,而且是我梦寐已久的学校,掖紧画夹我提起早已准备好的工具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关于梦想的颜色。在窗前默默站了一会,距离我来到这个城市快两个月了,每天奔波的情景仿佛倒带般历历在目,城市的气息无不充斥每一个角落,伸手就能触摸到关于近代文明的呼吸,它们像一种力量在散发沁人的香气,召唤我的梦想生根发芽。
  或者我应该不再有什么后顾之忧,我所面对的只不过是人生道路上的一道小小的坎门。就像我现在的处境,我越是去想越是害怕,就越难到达目的地,不用在乎那个老师的话语,为自己的理想轰轰烈烈来一次飞蛾扑火,这样的人生才无怨无悔。
  我已经很难再记起那些面对考官的时刻了,从始至终我都在阐述我的想法,我看到他们有的在摇头有的在点头,透过他们身后在落地窗我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光景,阳光从树梢上洒下来,斑斑点点的温暖,厚重的云雨翻滚成未知的图腾,是意味一场阳光的普照还是另一场骤雨的初歇,无从得知,只是觉得自己有那么一刻触摸到了梦想的边缘。
  回程的日子是在傍晚云霞落下的时候,天边洋洋洒洒的红色像极了我曾经泼墨的国画,惬意悠然的绽放,我整理好所有的行李,站在楼顶远眺这个城市,目光所及希望是最远的地方,楼宇之间有过多少疲惫的记忆,打马而过的旧时光横亘在每一条我本走过的道路,我不想说再见,至少我曾经多么向往,多么期望。告别的列车都是相挥的悲伤,我挤在人群里离这个城市一步步远去,两个月之前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有所收获,两个月以后我怀揣着各种心情忐忑离开。
  我开始想念,不仅仅想念这个渐行渐远的城市,还有更多的是来自家乡的气息,我翻开书包里的信件,上面是父亲温泽有力的笔迹:
  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不曾后悔,这也是他告诉我的。
  我在想,
  列车到站后要告诉他们的是哪一句话。
  是“爸妈,我回来了。”
  还是“有你在,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