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我终于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几乎耗尽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也耗尽了我那可怜的父亲生命,在我考上大学前三个月还没有来的及听到这个消息就离我而去了,我还没有报答他,他也没有想过一天我的福,反而为我操劳过度,为此付出了生命。为了供我上学一向身体单薄的父亲积劳成疾,最终在我高考前期突发脑淤血撒手人间了。走的很突然也很平静留下了孤伶伶的母亲和我。母亲来不及伤心,就扛起了这个家。我心里暗想;“我不能在去上学了,我要赚钱养家,不能在让母亲为我操劳了。生怕有一天母亲也离我而去。”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没错天底下知道儿女的心里的莫过于父母了。

   接下来的暑假里,我每天跟着母亲去村头的一家砖厂里搬砖,一块砖一分钱,板车一趟能拉四百多块砖,送出二里地远,一天下来二十多趟,能挣到八九十块钱左右,在当时我们这个大山沟里的农村,可是不错的收入了。但在今天看来是个非常累的活了,这样的工钱估计都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干了,可在当时人家都是抢着干。砖厂里的老板是知道我家的情况这才让我跟我母亲去搬砖。那段时间我过的很充实可能是因为自己能帮上母亲的忙而感到一丝欣慰吧。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新生报到的日子了,母亲在每晚忙闲下来的时候为我整理上学所带的用品。到了该去报到的那天,早上我故意的没有起床,我是铁了心不在去上学了。这时听到,“咚 咚‘咚”的敲门声,“祥林”该起来了,今天该去学校报到了”。母亲没有读过书,用她的话讲学校的门朝那边开她都不知道,是一天的学也没有上过。可是报到的日期她确牢牢的记在心里,时不时的经常去翻日历。每天都在算着日子,其实我知道她算的不仅仅只是这些。又一次听见母亲呼喊我的名字“李祥林赶紧起来吃饭,吃完我送你去车站。”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在屋里嘟啷一句“我不去上学了,我要去打工赚钱!”母亲听我这么说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我的心思早就被她看在眼里了。“那你先出来吃饭在说”母亲淡淡说着。我听母亲这么说心里想着兴许是默许了我的要求。我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简单的洗漱一下,来到堂屋看见母亲早已把菜端上了桌。“先吃饭”母亲没有看我只是送来了碗筷就匆匆去厨房了。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我也没有心思吃饭,胡乱的吃了几口了事。  这时候只见母亲解下围裙,走到桌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慢慢的说道:“祥林,你知道我跟你爸我们辛辛苦苦供养你上学,就是希望你将来有出息不要在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在这大山沟里,天天干着这些出力气的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眼看就快熬出头了,你现在不上了!你爸要是晚走几个月能知道你考上大学指不定有多高兴。可是你现在这样做对的起你爸吗?你别看你爸现在不在了,我照样可以供你读完大学没有问题的,就算家里砸锅卖铁,你也要老老实实的去把这学上完,不能让我们的心血白费,也是让你爸在下面能安心,有一天我要是走了去跟你爸见面也好有个交代。”听母亲这么说我的嗓头也发硬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此时心里只想着出去赚钱,这学怎么也不想去上了,不想在拖累母亲。我嗓音有意识的提高的叫道:“反正我就是不去了,就要出去赚钱!”我站起身一脚踢开了那包行李。可能是我这粗暴的行为刺痛了母亲的心,只见她用手里的围裙抹了抹眼泪,在我印象里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干净利索,精明强干,父亲走的时候是她一手料理了的后事,又继续着每天的忙碌。看见母亲流泪,我心里很懊悔我刚才无知而又粗暴的行为。自责自己太不懂事了。母亲日夜为我操劳着,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含辛茹苦,饱受生活的磨难将养大,供我读书。我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去对她发这样的脾气呢?

“那好,你真的不去是吧?”母亲起身指着门前的那口塘说道那我也不活了跳塘里淹死算了,我不会在管你了!”我知道母亲的性格刚烈她说到就能做到。说着迈开步子就朝门外走去,此时我在也拗不过母亲了,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妈不要啊!”母亲用力甩开了我.,我又上前一步没有赶上母亲,一手扑空脚下一绊反而跌倒在地,此时另一只手正好抱住了母亲的腿,在也犟不下去了,我放声嚎啕着:“我去‘我去!”。作为儿子我不能看着母亲为我走上绝路啊!刚刚的我还是一副铁了心想出去赚钱的,现在被母亲的行为彻底的击溃了。在坚强的母亲面前我是这么不堪一击。我挪了挪腿跪在了母亲的脚下,母亲弯腰侧身扶起了我。说道“那就赶紧走吧 晚了就赶不上这趟车了。”我打了打身上的灰尘,提起倒在一边的行李。待母亲锁好门,朝着镇上的车站走去,一路上母亲叨唠的没完。说的尽是一些让我安心在外面要注意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我心里刚经历一翻斗争,也无心听这些,只是一味的点头应承。嗓子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车站,我放下行李买了去省城的车票,母亲把我拉到没有人的地方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很严实裹得很紧,我知道这里是我的学费,都是父亲生前跟母亲的血汗钱,都是零零散散积攒下来的。母亲不放心的说道:“学费在卡里,你去了学校之后在取出来,听说现在学校里现在都有银行。”里面还有一千块钱你自己省着花,以后每月的生活费我会打到卡里的。说着把布包放到我手上。”“我家里还有事就不等你上车走了。”说着就转身就走了。我呆呆的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我半晌才回过神来。时间已经临近班车出发的时间了,我背起行李,上了班车。往后的日子里我经常在这趟车上往返着。大学四年里也就不一一细说,总之母亲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2002年夏天,我顺利毕业,在省城找到一家不错的国营企业,专业对口,加上我自己踏实肯干,在单位里也颇受领导信任。

2006年也买了房,同年10月与一名家在省城叫苏慧姑娘结婚了,结婚那天我把母亲也接了过来,母亲很高兴感慨的说着当年你爸只用了几斗米和两匹布就把我娶进了门。在他们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结婚需有车有房,三金四银什么的。只要是个殷实的人家,本分勤劳的庄稼人就符合结婚要求了。双方儿女连面都很难见到,就这样奉父母之命成就一家人。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在这二十年间母亲为我们老李家那是立下不可磨灭的功绩,服侍走了爷爷奶奶,中年父亲又突然离世,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还把我供养大学毕业,可到了今年她却还是以一个人生活在大山沟里的老家。我想起了父亲生前从对我说过,我们家对不起你妈,你长大后要好好的照顾她孝顺她,你不能够做到这点,那么人心就凉了!你就冷了你母亲的心了!也不配做我们李家子孙。我想让母亲留下来,跟我住在省城里。我不想母亲孤伶伶的一个人生活在老家,万一有个什么的..后面的事我都不敢想..发生个什么事情身边都没有人知道。

可母亲却说:“我身子硬朗呢没事,在说也离不开片土地。一辈子劳动惯了,一下子闲下来也不习惯。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打个呱都没有人,在你这里几天我都闷坏了。还是回去的好。”

我没能留住母亲,在办完婚礼之后第三天她就回老家金寨了,回到了那个被群山包围的山村里,那里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一生劳动的地方,她离不开那片土地。就是这样的环境造就母亲有着一副大山的脊梁。无论生活将人逼到何等的困境,总能挺起脊梁,不畏惧生活的艰难。这种精神也激励着我,我也很敬畏我的母亲。

2008年我可爱的儿子降生了,取名李苏合。母亲这下可高兴坏了,听到消息就从老家赶过来了,天天没事就抱着孙子看,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笑着这么开心。还是小苏合厉害,母亲一住就是两个多月。我怎么挽留母亲都没有小苏合的到来管用,母亲可能太喜欢这个孙儿了。这两多月个我心里甭提有多踏实了,每天下班就急匆匆赶回家陪着母亲聊天,每逢周末都要带母亲和儿子去走走逛逛,到处看看。但是好景不长,一天妻子苏慧一些言语和行为触痛了母亲,由于母亲一直生活在农村很多习惯跟城里人是很不一样的,是没有办法改变而融入这个城市的。儿媳毕竟是儿媳啊,她不能体会到母亲为我付出的艰辛,和母亲在心里的重要位置,我也不要求她像我一样去敬畏母亲,但是最起码的照顾和宽容你要有啊!母亲在一次的提到要回老家。知道此事之后我很生气,并很郑重的跟妻子说到:“你以后不要对我妈态度不好,我不希望她一个人在孤单的待在老家,我妈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希望她能留下来,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摆在我们面前就只有一条路。”妻子似乎也意识到我的态度是这么的坚决。第二天,母亲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省城,回了金寨老家,我匆匆的赶到车站,可是已经走了。我内心无法原谅妻子,气走了我的母亲。我一连两个星期都没有跟她说话,冷战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妻子也尝试打电话劝回母亲可是也被我母亲委婉回绝了。最后母亲知道我为她走的事而跟妻子闹了别扭打来电话痛骂了我一顿,说到想让她安心就好好的过日子。农闲的时候还过来看小苏合,听了母亲一顿训斥我也暂时原谅了妻子。母亲只希望我过的幸福快乐,她才安心。根本不需要我天天守着她。这就是一个农村母亲简单的心愿。

2013年腊月我带着妻子和儿子一起回老家过年,儿子已经五岁了生得可爱伶俐,母亲看见他比看见我要高兴的多。我似乎总是让母亲不省心。都三十出头了,在母亲眼中我还是个不牢靠的人。处处都要她为我操心。在母亲眼中我或许永远都长不大。这年春节母亲有我和妻子还有小苏合的陪伴过的很开心。直到正月初十我们这才回到省城,由于单位里忙从参加工作后就很少在家里过年,更谈不上在家里过正月十五了。在我们老家里这十五大似年,因为是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跟过春节一样隆重。举家团圆,其乐融融。我真想留住家里好好的过元宵节。但是被太多的繁忙工作,容不得我有时间去过这个元宵节。

正月十二的时候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胃疼的厉害,去镇上医院检查也没有个结果,医生要去大一点医院检查一下。我听这么说就连夜开车把母亲接到了省城,第二天跟妻子带母亲到了省立医院,做了胃部全面检查。 我正焦急的等着结果,不一会儿医生把我跟妻子叫进了医生办公室,然后说到 :“老太太这是胃癌已经中晚期了。目前也没有什么药物能够很好医治,发现的太晚了。剩下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月时间了,只能开一些缓解止疼的了,和一些营养药了,不建议手术,也不建议告诉病人病情”。听到这里我心都要碎了,日子刚刚好起来,母亲却偏偏得了这个病,已经时日无多了。我强忍着悲痛走出医生办公室。母亲急切的问道:“到底什么病?”我说:没什么大病,人年纪大了难免这疼那痨的,修养段时间吃点药就好了。“那就好,镇里的小医院就是不行,没有什么大毛病害我跑这么远到省里来看,真是会作弄人”母亲怨声说着。“我去拿药,拿玩我们就回老家,回家过十五,正好单位这几天不忙。”我强挤出笑容说道。这个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回家陪母亲度过这最后的时光,什么他妈的工作,不能请假我就不上了,工作可以在找,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一切的一切我都要暂时放下。我此时想起一句话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为什么我们总要到正真面临的时候才能看淡一切呢?”非要到了生离死别的关头才懂得割舍。
妻子似乎也猜到了我的想法。这里是我要感谢她的地方,感谢她一同陪我伴随着母亲度过了最后的时光,她也履行了一个儿媳妇应尽的孝道。就在母亲去世的当天,我也依照家乡习俗深深给妻子鞠了一躬,真心的感谢妻子待我尽孝。
正月十五那天,我与妻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这是我结婚后全家第一次在一起过元宵节,往年叫母亲去城里过,母亲都不愿意去,闲城里没有过节的气氛,习惯了乡里乡亲的串门子热闹。母亲高兴的说道:“以后希望元宵节你们都回来做下吃个团圆饭,现在有高速了来回也方便!”
听母亲这么说我嗓头都硬了,我强压悲痛着说到:“对以后每年都在家里过。”可怜的母亲您那里知道,这是我们陪您过的第一个元宵节,也将是最后一个了。这么些年都没有能够在你身边好好陪陪你,我深感愧疚啊!

过了元宵节,我编好一些谎话,我说单位给我批了三个月长假,这回可以在家好好陪陪您了,苏慧每个星期六,星期天也带小苏合回来。我说工作十几年了这回总算轮到我休长假了,母亲似懂非懂的相信了。

母亲到了二月份病情就严重了,基本是卧床不起了,这时候母亲似乎也明白了些,但是从来不向我问她的病了,似乎她也感觉到自己这回是病的不轻了,看着母亲每天被病魔折磨憔悴的样子,我只能躲开她的目光暗地里偷偷流泪。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母亲,这么好的一个人,默默的辛劳了一辈子,为什么老了要受这样的病痛折磨,老天你太不公平了。母亲痛的厉害了就用止痛药,再后来止痛药也不起作用了。我就想法拖朋友买更好的止痛要来缓解母亲的痛苦。
2014年二月底,干脆叫苏慧也回来了,病情一天一天加重,整个人瘦的皮包骨了,后来东西也吃的少了,只能靠医生到家里来输液维持。后来的一个月里多亏了妻子,照料母亲,每天洗澡擦拭。

三月二十七日的那天早上,母亲的精神似乎有些好转说话也有力气了,母亲靠着枕头做起了,微微的说道:“我怕是不行了,我这病估计是好不了,祥林啦,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怕死了,人迟早都要死的,我死后你跟你爸埋一块,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拿什么话来说了。母亲又说道:“看着你有了出息我也安心了,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妈,您今天精神不错不要说太多话好好休息”苏慧说道。我也跟着说“是的,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中午时分,苏慧正在喂母亲喝点稀饭,突然听见苏慧叫我,我急忙带着小苏合,跑进母亲这屋,看见母亲眼神也散光了,嘴也张不开了,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根本就没有声音了,只能听见长长的出气声。我以前听老人们说过人死之前有几口长气要出。我顿时觉得不好 母亲怕是要咽气了。我立即抱着苏合走近床边呼喊着,可惜母亲在也听不见了。我压抑了了几个月的泪水像河堤决口一样一涌而出,失声痛鸣着。唯一的母亲也离我而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按照我们老家的风俗三天后就入土为安,周边相邻闻讯纷纷赶到,帮忙搭设灵堂料理后事。我悲愤交加,含泪执笔为母亲写下祭文:

时维:

甲午年四月,我母王氏、讳月英,生于一九五二年,自幼家贫,生逢灾年,食不果腹,饥肠辘辘,常食野菜草根充饥度过灾年实属不易。二十岁嫁与我父,无奈中年父亲先逝,孤身挑起重担,勤俭持家,呕心沥血,将我培养成才。母虽目不识丁但深明大义,宅心仁厚,上孝二老下扶儿孙,一生操劳,饱受披星带月之苦。不料晚年又遭厄运,恶疾缠身,与病魔抗争,力竭而终。精神顽强,永示后人。母亲的一生,是简朴的一生,苦难的一生,勤劳的一生,艰辛的一生,善良的一生,坚强的一生。其精神永训子孙,愿我母安息,一路走好!
 

    哀哉

           尚飨

    不孝子媳:李祥林 苏慧  携孙 李苏合  泣奠
                 
                        二零一四年 四月初一日      

安葬好母亲,我还没能从悲痛中走出来,深感母爱博大,我之一生无以为报只有好好活着将母亲的精神永远传承下去......


本文虚构,但也并非没有类似的事件,笔者沙里飞也是类似听到过这样事迹,闲暇时间加以语言组织以第一人称“我”构成此篇,谨以此文祭奠这位伟大的母亲,谨以此文启示繁忙的为人子女们长回家看看。
                                              ——沙里飞    二零一四年 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