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玉
桃花与雪,一个娇艳,一个冷傲,一定要在三月里相遇,才叫最美。
三月里的桃花雪,多美的景致啊,你见过吗?雪,飘逸地像个男子,白衫青巾,优雅多情,从云之端翩然而下,只为早春的一朵桃花而来,不早也不晚,为了赴一场流年里不可错过的邂逅。桃花,开在早春冽风中的桃花,隐忍了一冬的沉默,不顾春寒料峭的威严,不顾别人的冷眼,互相挤兑着,争先恐后,来赴这场春天的约会。
是啊,早春一定是专属桃花的,爱情的专属权,只有让桃花独占,所有的花草只有桃花担当得起“妩媚曼妙”四个字。桃花是寒冷中雀跃的烈火,一经点燃就情欲泛滥了,桃花只是应了自己的心,应了自己的情而开,只为自己的爱情燃烧,在春日流水潺潺里预谋自己的心思,把一份蠢蠢欲动表演地热烈曼妙,肆意无边。
桃花遇到了雪,似等待了一场千年之约,三月的桃花雪,一定是人间的巧遇。雪,总是很少在三月飘落,也从不会想到,人间有一朵桃花,等着他去共赏一季的春色。
雪来了,带着温情的燃烧,在春日朦胧的寂寥之时,不去惊醒冬眠中的红肥绿瘦,只与桃花共醉一场早春的舞蹈,雪旋转着在白茫茫的空中,风撩起飘逸的长袖,落下阑珊灯火似的眼眸,与桃花相认,这场久违的邂逅,本无约定,也不是有备而来,只是在雪飘的途中恰与桃花相逢,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只在早春,只在这茫茫的人海中,于人生寂寥处,惊了彼此的心。
桃花,你是《诗经、周南、桃夭》中的桃花吗?“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一幅粉面低垂的样子,灼灼其华,只因爱上了谁,就把惊鸿艳影的一瞬掠过心爱人的眼眸,让他发现,让他惊心吧;只需他投上不经意的一瞥,就会被这朵“桃之夭夭”所俘获,你等啊,等他看你,你是多么娇艳欲滴的女子呀!是啊,能配得上你的,只有雪,只有如雪一样晶莹剔透的男子。你听,你听,雪飘得沙沙,天地的声音都沉寂了,只有雪的声音,有一些急促和缠绵,如陷在一场迷乱的爱情里,雪啊!你的雪,以一种奋不顾身的凛然和焚心似火的精神,翩然而来。这窒息的美啊,想逃!
桃花,你是明代才子侯方域送与李香君桃花扇上的那一朵吗?那扇子一定素白如雪吧,你的爱情之血只有溅到这样素净、贞洁、刚烈的扇面上,才能晕染生成最艳的一朵桃花,你用不惧死亡的贞烈之态,凄艳到毁灭的程度,除非为了爱情,还有谁能够以不顾一切的艳烈来证明自己的纯洁。桃花,你美啊,让雪落泪。
桃花,你是诗仙李白手中端起的桃花酒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还是“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饮完之后,就要两两相忘江湖吗?这些流水里桃花啊,与爱情无关,却懂得两两相惜,知己难觅的真情意。桃花啊,懂你的人,就是如雪一样跟你挥泪而别的人。
桃花,你一定是东晋陶渊明笔下《桃花源记》中,水湄边寂静的一朵吗?不知为谁而开,只是安然地等待在你的幽谷,逃离平凡和热闹的凡尘,隐忍在寂寞,纯净,澄明,幽然之地,让一位远道寻幽而来的痴情人,与你相逢。早春的时候,你在等,等你的雪挑开纱幔,蛰进鼻翼一丝淡淡的花香,让一帘相思越过风干的枝头,停留在你的彼岸,温润你依然守望的孤独。
流年岸边,三月的桃花雪,倾弯了岁月的眉梢,沐浴了岁月的菲然,千回百转之后,这场隔世离空的相遇,便遗落在三月。
这世间的美好,原本就有定数,桃花和雪相拥的霎那,也寂寞,也淡薄,也无奈,也黯然,但更多的是惊喜彼此没有错过的相遇。桃花和雪只有选择燃烧,选择在三月凌冽的风中携手奔跑,体验一种从未有过的粉身碎骨的快乐,多美啊!雪落在桃花处子的肌肤上,缠绵着丝丝络络冰凉的疼痛,似欢欣,似惊讶,似惊鸿艳影的绝唱,似缠绵悱恻的瞬间永恒,似刻骨铭心的一次不经意的相逢…………。雪啊,玉树临风的雪,深情几许的雪,只有遇上了三月的这一朵桃夭,才有如此令人称奇一世的骇人之举,才这样不管不顾,只取桃花一朵娇笑痴情的相拥,把最美的南柯一梦遗落在人间的三月,从没有想到如何谢幕春天,怎样回到最初的起点,也没有想要重新勾勒飘逸的姿态,回到冰封前寂寞的样子;雪的只想着快点飘落,一往无前的任性飘落,执意挥洒随意的姿态,在消融俊逸风骨的前夕,只为一次倾心的相遇,开始一次萌动心扉的燃烧。
桃花和雪,在人间寂寥寒冷的三月天里,以灼灼其华的惊艳附着冰肌玉骨的决然,以冰清玉洁的桀骜相牵艳若惊鸿的绝美,赶赴流年里期待许久的不期而遇,也许一瞬的相拥转身就已不见,也许一刻的凝眸转眼就成云烟,也许,命运里的好多际遇错过才叫最美,可是,在这一刻,桃花和雪遇上了,就要上演一段精彩的浪漫。
雪,你肆意的舞蹈吧,任你纷纷簌簌的样子;桃花,你开吧,艳艳的,带着冰冷的泪滴,没有留意几多凛冽的刺骨的风,还有几多被风摇晃着不愿苏醒的风景,那些风景躲在温暖的旧巢里重温着往昔的旧梦,你越过这些冷酷的陪衬,灵动成这皑皑茫茫里,最为抢眼的惊艳孤独。三月的这个雪天,桃花最美,雪,也最晶莹。
桃花开着,笑着;雪,飘散着,旋转着;以相逢里最美的姿态,书写着素白画卷上最惊艳的一笔,桃花一瓣,雪花一朵,步步相随,两两相惜,开在桃花扇上漾成啼血的杜鹃,开在桃花潭边化成离别时不忍回首的哽咽,开在陶渊明的桃花源里,飘渺为茅舍竹溪畔幽静的云淡风清;把最美的相逢,落在人间看似无芳菲的时节,在桃花的暗香涌动里,把一场悄无声息的相逢,定格在三月的眉弯,坠落在雪的怀抱,上演一场千百年来渴盼最美的三生凝望。
三月,最美的桃花雪,是巧遇,是机缘?是邂逅,还是约定?是定数,还是劫数?是擦肩回眸的相逢,还是惊鸿一瞥的遇见?不知,不知?谁也不知?流年逝去如风的岁月,只有当桃红任意纷落的当口,顶着缤纷的雪花,忽然想起,我在雪中原来是一个归人,也是一个过客。唯一能做的就是处在冰天雪地的冥冥之地,捻一朵桃花在手,想着弥留殆尽的温暖,奢望沐浴着这样的一场桃花雪了。
美啊,流年的三月,一场即时的桃花雪,应是春寒料峭时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