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世界上是最伟大的人是父母,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最无私、最深沉、最博大的。父母的爱无微不至、无所不在。但别顺理成章的以为你的父母就是无敌铁金刚,要知道他们也会被打倒。尤其是你给他们越来越多的失望,再坚强的父母也会被自己的肋骨刺伤。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6月15日凌晨一点左右,突然接到婆婆打来电话说公公全身不能动弹,我一下就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心好像都瘫软掉了,幸亏老公还比较淡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立马喊我着急火燎的直奔公公婆婆的住处,同去的还有哥哥嫂嫂,姐姐姐夫。
进到公公卧室,只见他虚弱无力,脸色苍白,根本一点都动弹不得,那样的场景在我记忆深处已经不再是似曾相识,电视剧里的桥段,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我眼前公公的第三次突然半夜发病,那时候我想哭,只想哭。几次眼泪都在眼眶打转却让我硬是活生生给吞了下去,我知道,我必须要坚强,我们不应该表现出那样的情绪让公公有思想负担,我相信公公吉人自有天相。
看到那种情形,哥哥急忙将公公送往县医院,确定是脑梗塞,必须要去市里住院,连夜哥哥和姐夫就开车送公公婆婆一起去了市里。临走时,公公还说让我们不要告诉别人他生病的事情,我知道公公是怕亲戚们担心,也是怕麻烦亲戚们去看他。还有,不知道他对老公说了什么,我只是隐约听见老公安慰公公让他不要担心,没多大病,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说实话,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从来没有见公公害怕过,或许是因为5月份也是半夜突然发病,才从咸阳二院住院两周多回来,这才几天又发病,确实让人担心。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我就问爸妈、同事、同学一些知道这病的人,他们推荐说咸阳的铁二十局是专门医治有关脑血管方面的病,效果很好,我就赶紧给婆婆打了电话,幸运的是婆婆说他们住的就是铁二十局医院,这下,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终于算是恢复原位,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肚子里。
由于工作关系,再加上儿子还在上学,平时都是公公婆婆带,一下子我和老公更是忙碌了起来,或许也是因为有婆婆在医院照顾,我们少了很多后顾之忧,就延误了去看望公公的时机,而只是每天打电话询问公公病情。
就这样又是十几天过去了,公公决定第二天准备出院,前一天就让我们把儿子给他送下去。说实话,十几天没见孙子,他早就想孙子了,只是迫于病情,平时只是和孙子通通电话,我们把儿子给他送下去就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准备迎接他们回家。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是那天凌晨四点多钟,公公婆婆在宾馆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回家,不幸竞又这样突然降临,公公又突然发病,幸好哥哥在他们身边,只是最后听说打了120,叫了救护车,当时的情况不容乐观,公公、婆婆、哥哥、儿子,公公有生命危险,婆婆当时有多害怕,儿子又那么小还是个负担,哥哥一个人慌不择路,只恨我们当时不在他们身边,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让我们剩下的几个儿女情何以堪,我想我们不只是后悔一生,更是愧疚一生,自责一生!
早上七点多钟我们才得知那晚发生的一切,我一下子心慌极了,我才上了夜班回来,本来就开始有些浑浑噩噩神志不清了,但这个消息一下子在我的脑袋里炸开了,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一下子心慌气短,头疼欲裂,却一点睡意都没有,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别人说的那种,身心俱疲却没有一点睡意。
我开始在窗前踱着步子,不时的望着窗外,等嫂子、姐姐和老公一起下去,我在地上不停的走来走去,心里像发了疯,我慌乱极了,貌似除了慌乱什么直觉都没有,我甚至期望自己有一双翅膀,迅速飞到公公婆婆身边。可,我还是无能,我其实就是一个路痴,从来一个人没有出过远门,根本就没法自己单独下去,但我又想先坐车去咸阳,然后坐出租去医院,自己找、自己问,但谁知我最终还是只是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侏儒。我知道自己根本就像个木头人,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再加之反应迟钝,根本没什么眼力劲,就算是磕磕碰碰的找到了地方,也不会说关心人的话,更不会有那些照顾人的举动,因为我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不会表达自己感情,死板而沉闷的人。多少次,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试着改变却始终不见成效,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我只会心疼在心里,却始终不会用语言表达出来,最后还要别人来照顾我,操心我,十足一个累人的负担,突然发现自己有时候还不如自己三岁多的儿子,最起码还会说那些关心人的话。人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是啊,我越是那样想,越是憎恨这样的自己,突然发现自己白来人世走一遭,心里明明担心的要命,心疼的要死,却最多的表达方式就是那不争气的眼泪,和脑袋里这一大堆被自己反复推敲最后毅然被自己否定的骨干想法。
还好,又一次幸运的女神还是光顾了我们,公公又一次脱险了,听到那个消息我又一次如释重负,然后心里准备了好多话想要在公公面前说,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表达自己的情感,想要什么都不再顾及,因为自己本来就不会说话,又顾及太多,致使每次见到公公婆婆突然就开始语塞,连表情都变得很不自然。
公公这一次次突然重病,让我一再在心里责骂自己,我真的害怕了,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这么强烈的害怕过,我的眼泪在心里流了多少遍,我就给自己鼓足勇气多少遍,我更恨了自己多少遍。其实在我心底,我怕极了,我怕来不及,我怕我还没有和公公婆婆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说会话,我怕我还没有学会用自己的语言和行动表达自己的感情,我怕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我有多么的感激和爱戴他们,我怕,我怕我的懦弱和幼稚会让我后悔终生。
终于,那次我们去看望公公婆婆的时候,我能长进一点,其实心里准备了好多话,可看到公公婆婆看到我们几个儿女来迟心寒的模样,我竟没脸说那些话,我觉得那时候太多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只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两句话,因为我不想解释,确实我们错的太离谱了。就当公公给我们说起和他同住病房的那一对儿女对他们父亲每天24小时候守护,感人的场面时,我又一次想要落泪,其实我很不想说,但在心里我觉得公公真的很可怜,我的泪水是为公公不值,也是为我们的自私,我羞愧难当。就在我们一起去吃饭的路上,我不经意间竟然发现,公公头顶有好多白头发,多的就连我是近视眼都看的特别清楚,当时,我的心突然狠狠的疼了一下,在我的眼里、心里,公公一直是我见过的老人里最精神、最注意自己形象的一位老人,或许他是真的老了,并不是我们眼里的钢人、铁人,不会痛,不会老。
我不得不说,我们做儿女的真的太不孝顺了,公公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为了几个儿女们能少受一点苦,六十岁的人了,还在每天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去为我们奋斗、挣钱,来换取我们一个个坐在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的办公室里上班。在外人的眼里是他是多么成功的一个人,在我们几个儿女的眼里他是多么威严的一个人,殊不知,其实他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他的做人,他的处事,他的事业,全部都好得没得说。可如今,是这样的光景,我们确实错的太多,离谱的甚至连自己都想不通,也或许是我们太幸运,修了几辈子的福气,遇到了公公这样的长辈,我想他是我们一辈子的榜样,更是我们这一辈子必须要用心爱的最重要的人,他的恩情,大过天!
公公突然说要回家,不再看病了。吓得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更是冷若冰霜,凝固了起来。不去看病,那得了?我心里嘀咕着。最后经过我们几个儿女的一阵劝说,公公终于还是答应转院去西安的好医院就医,其实我知道公公就是为了省钱,才每次一犯病就去彬县或是咸阳的医院,就像我们每次下去,他带我们去吃的饭菜,他说有多么多么好吃,但每次我们吃过都在小声议论,一点都不好吃怎么的。我知道,其实他是省吃俭用惯了,根本就花不下去大钱,我们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明明有病,就要好吃好喝的好好养着,他就是不听,什么都不用好的,谁知道这所有的花费都是他自己挣得钱,甚至我们每次去看他时住的宾馆、吃饭、车费什么的,都是公公的钱,他说只要我们每家出人,来帮他跑跑路,他就很欣慰了。说实话,有时候他说的那些话,我甚至都不忍心听,是啊,我老是会反问自己,我们都是些什么人,到底都有些什么心?
终于,我们如愿劝说公公住到了好的医院,西安唐都医院,环境、住宿条件、服务态度什么都是一流的,这下我们才有一点点安心,原以为这下应该没几天公公就会出院了,可是老天貌似和我们过不去,住下没两天,有一天晚上又突然发病,公公呼吸困难,甚至都插上了氧气。得知这个消息,这次,我们终于都不约而同不假思索的请假赶到医院,有时候我都在想,或许是连老天都看不惯我们的做法,故意变着法的惩罚我们,让我们一次次的害怕、恐惧,然后一次次的反省、醒悟。
也算随了天愿,我们终于越来越感觉到公公对我们的重要,也越来越恐惧这样的日子,这突然的重病带给我们的不仅是害怕更是血的教训,我甚至都在想,让公公的病分摊给我们几个儿女,让他好好的,这样我们也不会在公公婆婆他们老人家百年以后追悔莫及。有人说,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真的没了,我甚至不敢再去多想,更不愿去想这个残酷的现实,在我们的心里,我们希望他们老人家能陪我们走过这一生!
等我们在坐了五个小时的车程,倒了三趟车的时候,唐都医院便赫然矗立在了我们的眼前,“唐都医院”四个鲜红的大字更是格外抢眼,洁白干净的大楼,安静宽敞的病房,还有那一支认真负责的医生护士团队,看到些我们绝对相信当初的决定是明智和正确的。当我们若有所思的走到病房的时候,公公婆婆一起穿着病号服,我看着他们,满眼里却是心疼,婆婆也是因为照顾公公,疲劳过度又整天担惊害怕再加之本来就有头痛的老毛病,也一起病倒了,这次我的话也变多了,老公搀扶着公公,我和嫂嫂搀扶着婆婆,那样的画面连我都觉得温馨,我甚至情不自禁的拿出手机记录下了那个瞬间,在我眼里,这是我看到我们一家人最温暖的一个画面。其实公公婆婆要的真的不多,我想当时公公的心里一定很欣慰,我们在一起也会时不时的说几句话。吃饭的时候公公的笑容也多了。人都说,病三分靠看,七分靠养。是啊,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们的心里也觉得舒坦了很多,最起码我们的自责和愧疚能减少一点。就像公公曾经说过的,人活着就是靠心情,只要有儿女陪伴左右,老人们就算再重的病都会慢慢康复的。当时,我就在想,照这样下去,缠绕公公婆婆那可恶的病魔也一定会被我们的真心给赶走的,不出几天公公婆婆就会健康的走出医院,回到我们的大家庭里,而我们时刻期待着这值得庆祝的一天的早些到来。同时,我们也憧憬着我们一个个儿女围在公公婆婆跟前,其乐融融的在一起说笑,我似乎都能看到公公婆婆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我也不由得笑了。
没等一天时间,公公便又赶我们回家,让我们不要耽误了工作。特别是看到老公说要留下来照顾他时,他先是笑得像个孩子,然后便严肃的说工作重要,一定要分清孰轻孰重。其实我太能理解公公的心情,虽然我嫁进婆家只有五年的时间,平时甚至不敢和公公多说一句话,但作为一个新人,也许是我还没有被家里本来的严肃氛围同化的太过麻木,也许是我本来就是一个感情细腻且比较敏感的人,也许是我不按常理出牌惯了,也或许我始终是个孩子,别人不是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嘛,我突然特别能理解公公的一言一行,而看到的除了感动就是心疼。如果我猜的没错,公公听到老公的话先是笑了,是因为他觉得老公说的话让他很欣慰,很高兴,他感觉到了老公对他的心,这就够了,他其实要的不多,真的不多;然后又突然变的严肃,是因为他太了解老公倔强的个性,再加上公公平时对我们严厉惯了,他怕他劝服不了老公回去,让他再把工作给耽误了,那样甚至比他的病还让他头疼和担心,本来我想说没事,让老公留下来,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因为公公一着急又说起了他经常对我们念叨的“顺为孝”。是啊,他老了,他知道几个孩子都太过倔强,他只有拿出这句话才能制止住儿女们那些固执的想法和做法,像极了如来佛祖给孙悟空的紧箍咒,不同的是,唐僧每次念咒语的时候,孙悟空就会头疼难忍,而公公每次对我们说的时候,我们是感激、感动、心疼!
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瞬间,我知道公公婆婆对他的孩子们的疼爱,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如果我没有能力把对公公婆婆的孝道尽到最好,至少我要疼爱他们的儿子、孙子,因为在他们的生命中,儿子和孙子才是最重,所以,我想这点最起码我要做到,不能让他们有后顾之忧,让他们放十万个心,把他们最疼爱的儿子、孙子交给我照顾,我一定会加倍的替他们把他们的爱和自己的爱一起给他们最疼爱的人。
有时候,有时候我竟会有弱智、离谱的想法,我会在想,如果,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们奢侈的任性一辈子,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我们还不懂事一天,你们就会不忍心放开我们的手,永远陪在我们的身边,做我们的坚强后盾;有时候,有时候我又会有清醒、理智的想法,我会在想,如果,如果可以,请让我们一夜间成熟、懂事起来,这样你们就不会再为我们着急上火,夜不能寐,只顾安享自己的幸福晚年。其实多数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奢侈的祈祷老天能让你们陪我们走过我们这一生,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回报你们的大爱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