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勒的冬天其实早就到了。
燕儿却已不在林梢,你为何从雄浑的剑门关飞向了广袤迷人的巴音布鲁克草原?这样的迁徙,燕儿,会是你一生的陶醉么?默数着经年,那些蛰伏的日子,苇花音符般轻扬在我的梦里,沿着恣意纠缠的藤蔓一点一滴地下坠。
我知道,你轻盈飘飞的姿态,昭示着生活的另一空间,你所有生命的礼赞就是把真诚和欢畅沉积成库尔勒的石油,和着你美丽的身影输入岁月的管道中,再现这个世界原始的律动与真纯!
戈壁深处会有春天吗?
夜幕渐渐降临,凛冽的寒风过处,你的眼里分明有泪,莹莹闪烁,故乡的炊烟和小桥的流水嵌在了你离去的背影里,有美丽在飘,是你的羽毛吗?
难道你真的是不顾一切地衔枝带叶,找寻戈壁的春天?
然而在这个需要用火焰来焚烧的冬天里,我再也听不到你醉人的呢喃!
这是一个属于石油的城市,洁净而美丽。而此刻,萧瑟的冬天透着彻骨的严寒,在你憧憬的那一棵树上,正绽放一朵心灵的花瓣;而在我最深的划痕里,却模糊了你最初的容颜。
(二)
我几乎是两手空空地等待着你的到来,等待着你最美的回眸掠过我风衣殷忧的领口,收割我心中云烟氤氲的离愁!
燕儿,等你,就是在等待着春天。
我终究无法释然,跌进这个意外而真实的季节里,开始在风光旖旎的孔雀河畔,为你写着月光一样的诗篇。然而,更多的时候,我分不清这是“天府之国”还是“塞外小江南”!辨不明这是现实的凄冷还是瑰丽的梦幻?
夜晚因有你轻盈的飞舞,有你温情的歌唱,因有你华丽的演奏,显得多么温馨,多么令人沉醉!而我的吉他,该弹奏出怎样的和弦来应和你的琴声,唱响那一首三千年不死、三千年不倒、三千年不朽的“金色胡杨”?!
(三)
是不是真的应该换种方式与你相遇?
此刻我拥着破碎的黑夜,四周漂浮着班驳的魅影,窗棂上有雪花在飘落,不能把风挡在心灵之外,却让那一片片阴影吞噬着我的身体与灵魂。
你能给我半个世纪的时间在尘世里找寻你吗?没有想到你婉转的鸣叫竟会在这个季节从远处传来。让我相信,藏于林间深处的杜鹃的欢唱,也能将季节涂成生命的颜色。
你还驻足于古丝绸之路的梵音么?一个我所有的虔诚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是谁在静静而落寞地哭泣呢?你的轨迹还排列在我的空中,似远未近忽明忽暗的回旋还那么令人难以破译么?鸟儿的羽翅和缤纷的花落一样的让人心殇。
还没有相遇就有着苍凉的告别,这会是一场什么样的电影情节?
我没有任何往事留给远方。我只有截取几段罗布泊的小海子送给你,里面有千年楼兰在舞!
在松涛林海的巩乃斯,那只躁动的白鸟又在寻找神秘的月迹,于幽雅神奇的天鹅湖打捞你的记忆,却在雅丹的交错,撕开了所有的伤口。我听见巴音布鲁克的天鹅在沙漠深处嘤嘤地哭泣,那哭声不知要飘向西海还是成都?
(四)
这依然只是一个幻想。
无论是在阿尔金山艰苦的翻越,还是在博斯腾湖无助的守望;无论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绝望的跋涉,还是在塔里木河边深情的吟唱,都在翻阅着你在另一个花开的季节留下的欢愉。
燕子,你会从塞外飞回吗?
每一个冰冷的夜都选择心灵的逃遁,每一颗寒星都在目光散乱处陨落。
假如我给你春回大地,你会不会在我的窗前快乐地飞来飞去?从早到晚不停息,把心里的歌唱给你?
假如我也是那一只鸟,就听任你的呼唤,把春天的相思衔进每一个梦里。
假如我是那一个含泪的射手,你是不是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燕子?
假如我是那一枝泛绿的新枝,你会不会永远地栖息在我的枝头?
假如我也选择迁徙,你会不会等到红尘落定的日子,我们比翼齐飞?
(五)
在这道路交错的人世间,哪里会是邂逅你的路口?哪里会是我们共同恪守一生的家园?
但我知道,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听见你的鸣唱,才能看见你自由自在地飞翔!你的鸣唱一次又一次浸润着我干涸的梦境!在月亮沉睡星辰黯淡的日子,你就是我寻声而至的精灵,绕过风躲过雨,飞到我的天空,燃一盏温暖无比的灯。
烟起的歌声再次从孔雀河飘来,博斯腾湖美丽的芦苇阵阵起伏,就算我是一棵库尔勒的胡杨,已在人世间有三千年的流浪,是不是也无法在又一次的生命的轮回中找到你?是不是也无法知道你的模样?
你说我在昆明的舞蹈就像维族的“麦西来甫”,可是我知道与我共舞的不是维族热瓦蒲,她是忧伤,纷飞的小辫却是手中柔情的虚设,而我摆动的小鼓却早已激动于孔雀河畔的楼兰姑娘!
月亮作证,还有昆明澄净温暖的阳光。
悸动的节奏泄露了心灵躁动,在某个驿站的枝头,你以姿态叙说着优雅;而我在记忆里苦苦搜寻,剑门关的你,灵魂是否已经涅槃其上?而在铁门关,我会不会是你一生的收藏?
戈壁残月,瘦月无声;无声等待,戈壁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