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朵花,一个姑娘,一条长长的小巷,几滴冷冷的雨。这是泪做的江南,结着一痕愁怨的伤。幽窗,深院,帘栊半卷。雨打湿了心房,有点淡淡的忧伤,有风路过,卷走了春,带走了夏,吹落了秋,蓦然已是深冬了,这个冬日有点冷,有点寂寞,淡淡的,濛濛的,如烟似雾,有点惆怅。
街道漫长而清冷,光秃秃的大树泛着冷冷的光,水灵灵的大路,水灵灵的空气,水灵灵的路灯,一切都湿漉漉的。冬日的清晨是寂寞的,雨也是清冷的,说不出的寂寥,说不出的落寞。
天虽然冷,我却喜欢寻找温暖,每日都要经过几座瓦房,一片竹林,到街角转弯处去看菊花。我喜欢这单一的风景,简约,单纯,很符合我此时的心境,喜欢这种惊艳与孤独。
故乡远了,乡愁远了,朋友远了,喧嚣远了,我要做一个孤独的人,静静活在自己的世界,不惊不扰,独自芳华。或许是每天与太多的人周旋,厌倦了,沉静了,渴望一种简单与唯一,渴望一种宁静与纯粹。与一朵花对视,与一片叶对坐,两两相望,心有灵犀。纯真着,美丽着,慢慢变老。就这样与一朵花,一片叶,相识、相知、相爱、相惜,让心相守,让魂皈依。
人生难得有一颗草木之心,草木一般闲,草木一般静,草木一般忘了周围的一切,不管风雨还是晴朗,都开得那样灿烂。不道回首隔岸烟火浓,不道人生多少转身即天涯。
菊在雨怀中,雨在菊心里,雨冰冷,菊绚丽,有一种淡淡的温暖,也有一种情愫弥漫。这些花,开在岁月的枝头,无欲无求,仅仅是一种生命的美丽,除了生命,除了美丽,也许我们并不需要太多。淡淡的写一笔岁月,静静地寻找灵魂的归宿,无须打捞,无须记忆,就这澄澈,空灵,美丽。
“林花着雨胭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虽然是冬深了,可满目的青翠和繁花,除了一点清冷,看不见一点萧杀的况味。满街的菊与月季、一串红、蝴蝶花,河中的清脆欲滴的丝藻,让我总是产生这是春天或者秋天的错觉。四季是真的如此不分明了,我也模糊了自己的的界限,是男是女?婴儿、幼儿、儿童、少年、青年抑或中年?有些事不必分得太清楚,朦胧着,反而更有诗意和韵味。
或许我真是一朵空灵的花,心有阳光,淡然风雨,学会在回眸间深情微笑,珍惜每一个擦肩的缘分。
【二】
独立寒烟,以一朵花的姿态站立,经过岁月的沉淀,渐渐变得醇厚,有了风骨。世界上有没有一种花,风骨、风情、风韵,风骚兼备,仿佛女人中的绝品?
与花做恋人,与草木做知己,简单才是最快乐的。岁月曲径通幽,灵魂开满鲜花,循着书香上路,轻嗅幸福的芬芳。青石板路,一直通往唐诗宋词的深处,通往四库全书,学会与书交融,学会与自己独处,潜心修炼一种世外的孤独。依窗,听雪。听风起雨落,露入竹林,淡定从容,孩子般有一颗真挚的心,沉静内敛,不言寂寞。花开莫问,花落莫悲,依着阳光前行,与日月对酌,与光阴谈禅,删繁就简,修一颗菩提心。
雨冷冷的,潇水轻轻的,笼着烟霭,笼着淡淡的寂寞。沿着小路徐行,感觉有点空旷,有点清新,喜欢水边的小屋,喜欢滨水而居。《诗经》里的爱情,多半发生在水边,“蒹葭苍苍,白露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隔着水,最好隔着海,两两相望,梦牵魂绕,而不得一见。
雨纷纷扬扬,下了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仿佛一种情,隔着山,隔着水,带着前世的印记,忧伤了时空,潮湿了心。世上往往是一朵花开的距离,多少红颜成过客;往往又是一壶闲茶的时间,多少沧海变桑田。采晨露泡茶,泡上山水,泡上无边的闲愁、浓浓的思念,
世界上最潇洒的,应该是禅者,枕白云,卧青石,无忧无虑,一觉睡到大天光。世上最痴情的,应该是诗人,在诗词曲赋里,吟诵着千古风月,爱也悠悠,恨也绵绵,梦里花落知多少?谁可解花语?
我是禅者,也是诗人,究竟是那种身份,自己也分不清。也许是前世的情缘太重,今生的解脱也分外艰难,只有在这水云间,相思地,觅一份清静,吟着风,弄着月,把自己弄成一首诗,半阙词,一颗禅心。
说是阴雨,忽而晴日。一轮落日在细雨中洒下余晖,天空一半彩霞,一半阴霾。东坡诗云:“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也有晴。”人世间,唯有情字难解,如这变幻的天空,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三】
残荷夜露煮粥,金丝阳光缝被,玉石珍珠串风铃,白云暖风传心情。念你,你可知;想你,你可知;等你,你可知。我站在天涯的这头远望,我泊在海角的这头远航。望不到心系的那朵云,怎不让人惆怅;航不到心系的那座岛,怎不让人忧伤。鸟儿啊,你是否可以捎些她的消息给我;鱼儿啊,你是否可以邮寄些祝福给她。
我手捧水灵的花朵,在流星下等你;我身穿洁净的衣衫,在小院里等你;我跪拜在紫雾萦绕的佛堂,在梵音中等你,在祈祷中等你。等你归来,给我熟悉的甜甜一笑。
为你封心所爱,为你洗尽铅华,张爱玲对胡兰成说:我終是不爱了的。可那是除却沧海难为水,望断巫山不是云,把一个人从心里赶出去,整个儿都是空掉了的。一个人从此就行尸走肉,失去了灵魂。有的人与你相聚的缘虽然短暂,可那人却是你的灵魂,他走了,你就不复存在了,存在的仅仅只是躯壳而已。如林黛玉之于贾宝玉,荷西之于三毛,唐婉之于陆游,消陨的,哪里仅仅是一个知心爱人呢。
人说:蝴蝶渡不过沧海。佛也度不了无缘的人。人在这个世界了,纠缠于爱恨情愁,爱文字的男女,更是天生一种痴情,要度自己,定是难上加难的。佛说人必须淡然心性才能平和安宁,与镜花水月从容作别,才能获得自在解脱。可我从佛那里打了一转,又沉迷在尘世的烟火中了。红尘即净土,净土即红尘,姹紫嫣红原来就是佛前的莲花一朵,莲花一朵也幻化出尘世的万紫千红。心无执念,你就是佛。
又是月明星稀,夜色阑珊,静坐屋中,茶为伴,字为友,茶润喉,字写心,守着这份宁静与简单,甚好。雪小禅说:喜欢文字的人,大抵是命数。难以逃脱文字的纠缠——那些柔软、卑微、慈悲、纠结、疼痛、缠绕……那些与生俱来的要命的物质,如影随形,终生不肯放过你,只要你还活着,它们像青苔,像菌,随时、随地,四处蔓延。
愿做一片湿地,让字句的青苔铺展开来,葱茏繁茂而低调内敛;愿做清水荷塘,让菌类在小池中繁衍生息,和谐共生而其乐融融。墨海是一方净土,字为桨,文为帆,心为船;书乡是一方圣土,画为屋,诗为床,云为枕。
江南是诗韵里的江南,山水是唐宋时的山水,过去未来现在同时存在,存在在哪里?在我们的心里。打开一卷卷诗书,与一个个灵魂对话,或艳丽的,或孤绝的,或凄婉的,或妩媚的,古今多少痴情的女子?古今多少钟情的男子?都在我的心头一起聚拢来,演绎前世今生的悲欢离合。一样的小桥流水,一样的山岗明月,搁浅了岁月,瘦尽了云烟,凋零了残红,飘摇了思念。今夜风月无边,你是否会入我梦来?从诗经里走来,从唐风宋韵了,从红楼梦里,款款的,你走来,以一朵花的空灵,一滴细雨的落寞,一轮明月的缠绵。
文:性淡如菊QQ:171918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