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一个人在寂寞的捕捉着风、却更像是在与寂寞相拥。他说他爱听风的声音、听风中散乱的花香与自己嗅觉相亲吻的声音。他总是孤寂的一个人、孤寂一人走在浮草漫天拔节疯长的堤岸。张开双臂、拥抱风。
  
  只是他却什么也拥抱不了。别人如是说。他拥抱的是寂寞?疯狂?还是空白?无人知晓、也没有谁会去浪费时间在这个问题上考究。更何况他本来就是独立于众人之外的异端般的存在。
  
  他本来是不在乎的。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他知道自己只是在捕捉着风。但这样的时间日复一日的继续下去时、他也迷茫了。自己究竟是在捕捉着怎样的一种风。
  
  这个问题开始如洪水般从自己的头顶轰隆而过又像是有一群苍蝇居住在自己的脑袋里、闹哄哄的。不得安宁。他想自己是得弄清楚自己在捕捉风的什么。
  
  于是他开始停下他捕捉风的步伐。整日躺在河堤柔软的青草上、望着天空思考着。他自己觉得一切都很好、只是周围的人倒觉得不舒服了。人们开始越来越不习惯他整日躺在天空下、他们开始怀恋起从前那个与寂寞相拥的捕风人。有人惴惴的问他怎么停下了捕风的步伐。他回过头对着来人笑笑转而又继续望着他眼中的天空。来人只能悻悻离去、于是流言开始抬头:恐怕他是疯了吧!恐怕他是呆了成了痴儿。而他依旧是仰望着自己的那片天空、就像是麦田里最后的守望者。
  
  流言像一种慢性病毒在他的周围一点一点的渲染开来并无以复加般的蚕食着周围人的灵魂。他成为周围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经久不衰。流言是最容易滋生行尸走肉的容器。许久人们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带入了一个漩涡之中、他们越发的觉得自己变成了自己口中的那个异端般存在、思想被注入了污水、灵魂被抽空。真善美不复存在、假恶丑越发浓烈。即使在怎么遮掩也掩盖不了从自己身体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股恶臭的气息。人前人后、污蔑诽谤、尖酸刻薄的人性像一条条毒蛇缠绕着自己。
  
  于是某一天当人们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呀!你看那人昨天合伙那人一起毒害了他邻居。就为了区区几万块钱…
  
  啧啧…你看看这人早上还跟着其他男人厮混。
  
  这家小孩将来长大了肯定不咋地。前几天就跟一群混混走的很近。
  
  ………………
  
  说什么了你、在乱扯撕烂你的嘴!
  
  就说了。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别人说。
  
  混乱的现场。生命被无视、人性被践踏。血液的流淌成河仍然唤不醒人们的人性。本无中生有或误差中的误会的事情被人们添油加醋般进行一系列的加工后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且越传越离谱后终于得到了它无法预测却又情理之中的结果。
  
  为什么不能停止流言的传播为什么要助长流言的传播。想不通、捕风人也无法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捕风人只是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究竟在捕捉着什么。
  
  终于有人开始站出来制止了这场无谓的战争。人们意识到自己丢失了人性并且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后来、经过数以计日的争论后。人们得出了真理般的真理。
  
  哦!原来是因为捕风人停止了捕风的步伐。命运继续下去的转盘被打乱顺序、时空出现颠倒、秩序开始混乱。因为捕风人的停滞自己而无所适从于新开始的秩序、因为捕风人的思考自己失去了往日的习惯。难以理解的真理、全因为一个习惯。于是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走到他的身边劝他继续着以前的动作。他们相信只要他继续捕风他们就会找回他们最初的样子。
  
  可是我为什么要捕捉风了、我捕捉的是怎样的一种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来人发问、来人被问住。对啊!他捕捉的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劝他捕捉风了。这下轮到双方共同的沉默。
  
  他就这样一直的躺在青草上。直到青草黄了一季又绿了一季、冬雪纷纷浮草又开始拔节疯长。他所思考的问题长出的藤蔓将整片青草覆盖时、他终于起身。人们都觉得曙光又重新开始发出金色的光芒。而事实上他整个时间都在睡觉、都在睡梦中做着同一个梦、日复一日梦到他和自己最爱的人最爱的事物躺在阳光底下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风中的温暖。那是一个幸福的梦美好的梦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的梦境。但是后来他一直听到外界不停的吵闹吵闹、他想醒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梦中的美好一直羁绊着自己不能自已。只是不想回到现实中的孤寂与被排斥。虚妄的一切让自己喜欢上了捕捉风的存在。直到后来他听到有人叫他捕捉风。蓦地一惊、才知道自己是捕风人。只是梦中的场景太温暖太让他留念舍不得了。
  
  当他起身时候、看到不远处的阳光如青铜长剑般硬生生的将自己眼前的影像分割成两半。直插入眼中。光与暗的界限被切割的明明白白。隐隐的闻到一股血液干涸的味道、如腐烂的尸体让他胃里翻江倒海般狂涌。
  
  他又开始了孤寂的一个人捕捉着风。听时光从风中翩然轻擦的声音。好像是自己牵着时光在茵茵的土地上散步而不是时光牵着自己在荒凉的土地上散步。
  
  周围的人似乎又开始在重复着以往的生活。老旧的唱机里勿自播放着那段他沉睡时的吵闹、但人们却什么也不记得。只是觉得脑海里残缺了一块东西、在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里咯的生疼。
  
  在草长莺飞、明媚时光的季节里。在千里冰封、无人问津的时节里。在无限落拓、黑暗密布的深邃里、在萧瑟苍凉、凤藻尘缘的未央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捕捉着风、与无形的风相拥抱、不曾改变。恐他是疯掉了、恐他是痴迷了、别人如是说。
  
  他不言语。只是依旧倔强的捕捉着属于自己的那场风。可是、他捕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形态的风了。风、无色无形、怎能捕捉到。他说他是在用自己那微弱的感觉来时刻感受到风的存在。无言的寂寞与落拓。其实、他所捕捉的风一直都在自己心中、只是倔强不肯承认。只是别人不懂。
  
  恐他是疯了、恐他是痴了。别人如是说。
  
  ——————文原写于二零一三年夏历于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