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萤火的老男孩》

  每个人都会有梦想,无论它被打碎,还是被置换,甚至“被真实”,人们都会去坚持自己心中的美梦。记在这里的,是一个见过萤火虫的笨小孩,偏执于自己“真实梦想”的心路。

  『碎梦』

  唯一一次见到真的萤火虫,是在小时候。那是回乡的家人冒雨带回来的。关上灯,玻璃瓶里一只平淡无奇的小甲虫,屁屁上亮起一团微光。让我晚上还不时偷偷爬起来看看,梦想有一天到乡下亲眼看一回“湖畔流萤”。
  再见“萤火虫”,是很多年以后在宫崎骏的日本电影里,凄楚的故事不忍卒读,让人感叹生如流萤。孱弱的生命在冷酷的战争废墟里,就如同玻璃瓶里困守的小虫,坐以待毙……看过电影,久久难受。哀伤的调子割伤了儿时的记忆。下意识里,只能拿来台湾歌手伊能静早先唱过的《萤火虫》凑合疗伤:“……短暂的生命努力地发光,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城市的灯光明灭闪耀,还有谁会记得你燃烧光亮!”
  今年“七夕”前夕,在网上又见萤火虫。这回可又是活的了。不过这次,我连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天真的它们每一只都已装瓶,待价而沽了。原来,情人节送鲜花、巧克力已经很普遍,现在时兴购买萤火虫当“七夕”浪漫礼物了!
  一时间,我仿佛听见无数人对着无数只玻璃瓶大声吆喝:“萤火虫,就趁现在!趁浪漫的情人想要你,趁团购的商家力捧你,趁人工饲养技术支持你,赶快燃烧你的小宇宙吧!”眼见着这些瓶子,就这么一只接一只,无声地碎裂了……

  『伪梦』

  新伤就伤在旧伤上!儿时的梦,就这么碎了一地。看来,我再也见不到小时候见过的,心目中真的萤火虫了。
  但是,我也从此大大加深了对萤火虫的知识。在人类世界里,漫天飞舞着各类奇奇怪怪的萤火虫们:不仅有怀旧的、忧伤的、励志的、浪漫的,还有发呆的、卖萌的、清新的、卧底的……它们不仅不会灭绝,而且品种还会不断丰富。那些“好”的萤火虫们,将继续为人们发光发热,甚至在虚拟世界里开口说话,行侠仗义。人们也将继续恩宠它们,寄托情意,睹物思人。
  当然,也会有那些“坏”的,比如黑暗的、邪恶的萤火虫族存在。它们会和野地、荒丘一同存在下去,不仅需要不断被消灭,而且如同“小强”一样永远也消灭不掉。人们和它们的战役将像不断上演《星河战队》,没完没了。除了正角和反派,还会涌现出X时空的变种萤火虫、感染萤火虫病毒的科学家、萤火虫的机械生命体……不断上演连台好戏。
  对于与萤火虫有关的人们来说,它们已不仅是宠物或宿敌,而更像是他们的身影,彼此形影相伴,甚至相依为命。

  『守梦』

  网络时代,但见漫天人造的萤火,却已然难见湖畔流萤和它背后质朴的梦想了。人造的萤火随时发光发热已太过容易,甚至动辄恣意燃烧,放任恶焰侵吞别人的梦想。就像我的“湖畔流萤”,连实体都正在网上限时打包或临售,更别提儿时质朴的梦想了。它早已支离破碎,现如今更是被蚕食殆尽。
  但是,我也已经知道,无论如何,他们永远也毁不掉,那只当年我亲眼见过,陪我做梦的萤火虫了!那只曾经照亮过我童年的萤火虫,它已经和我的记忆生长在了一起,总在漆黑的雨夜中悠悠地亮着微光。
  哦,我会珍惜我生命中,那只独一无二的小虫的!因为我还想更明白:如何发现属于自己的生命之火?如何呵护好自己孱弱的梦想之光,有朝一日去点亮别人心底的萤火,好让彼此生命的真谛亮在一起,闪闪放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难道,回乡的家人当年不就是这么做的吗?难道,它当年不就是这么来陪在我身边,陪我到梦里的吗?
  就让那些守着人造萤火的人们取笑我“太天真”、“妄想症”、“想多了”吧。其实,我并没有多想,我所感受到的就是这样。当虚华落尽,眼前分明是布满人造萤火的白夜。我的那只萤火虫,已从记忆深处苏醒。它正穿越那个隔着雨幕的茫茫黑夜,为了保卫更加真实的现实,日夜兼程赶来。多年以后,我重又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就像多年以前那个看萤火的小男孩一样。它燃烧不尽的小小生命,没有体温却时时传递给我真实自在的温暖,为我启示心的方向。
  这回,就算纷乱的梦想逼垮现实,梦萤火的老男孩也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有我真实的童话守护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