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花园的时分,看见桃萼满树,且全是玫白色,远远看去倒有几分似梅朵;趋近细看,桃枝上的花萼初成,趁着这春阳沐浴,几点翠叶抽芽,颇有韵致。我以前从未想过桃萼的美胜过桃花的,只知诗人在忧郁的春日里说:去年昔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照旧笑春风。于是我也会突发痴想,遐想自己也曾走过那片桃林,见过那样桃花般的娇颜女子。人们总喜欢用桃花来喻美人,美人或许也喜欢立于花下,与桃花一较上下罢。只是不曾预料的是,桃萼竟有如此的风致——点点红蕊,装点枝间,疏疏散散,离合有度,增一枝难免过于累积,失了优雅的意味;少一枝又显得高傲,多了几分单调。眼前这桃萼点晴,竟让人一动丹青之念。
往年的春,似乎比往年早;还是正月里,迎春花便稀稀疏疏地绽放了。江边垂柳,绿意成烟,将一抹春浓浓地掩盖。延伸远方的接天碧草,似有还无。再有几日,正是烟花三月的好日子,踏春寻青,携几友人,或赏花,或谈天说地,自是惬意。古人有流觞赋诗之好,往往选一晴好日子,择有流水鲜花之所,邀一众情投意合的冤家,数着花瓣,喝着佳茗,吟着好诗,那样的情致却是我辈望能莫及矣。儿时,伯父好对对联,擅联,我在旁看了,也喜欢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的胡诌几句。那日在书店里,《幼学琼林》中好些句子素昧平生,禁不住买了,定要回家细心读来。至于苏门三子的散文,如今读来也很觉齿间留芬之感,可叹现在年少时不知珍惜,将多少美妙光阴付诸闲玩。
譬如今春这桃萼支支,是未长成的美人,然其绝色之态可顾也。那么,人生中总也会有这样的时景罢;去如流星,来如清风,明光之蹁跹,岁月之荏苒,结局未必都是桃李满枝桠的完美。可毕竟人心不可满足,内心深处总存有绮念:但愿这桃萼之累累,能成他日芬芳之纷繁。真若守到了红萼纷繁开,这支春,也就确确实实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