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伸直一冬的居室步入田野,已是万物复苏的春日了。在这样的时节,还有什么能比播下种子更让人等候呢!
   田野的阳面,那些土灰色的小生灵们,已耐不住冬日的寂寞,借着暖暖的阳光,顶着冬日里的泥土,匍匐着,且有些惊慌。是对暖阳的敬畏,还是对严冬的熬煎而心缺乏悸?我俯下身,望着它们朝着阳光流泻的埂边匆匆而去。
   老吕一边挥锹翻地,一边向我打招呼,天气真暖和了,地温高了,春播也就要末尾了。刚翻过的园子,地气袅袅,沃土生香。在农人的眼里,春天就从这里末尾。
   在我的记忆里,春天,总是来之不易。一次次摆脱严寒的纠缠,一次次打败湿冷与寒潮的阻隔,才莅临大地。春色不但持久,且那样金贵。稍不经意,又会步入夏的门槛。难怪智者经常收回春光难觅,春色易逝的慨叹。
   我们这样的抬举春日,并不无视寒冬的轮回。由于冬天肯定是春的基石,没有坚冰,谁去认可红梅的烂漫?没有白雪,谁去判定青松的高洁?没有严寒,谁去仰望乔木的屹立?没有寒冬沉淀的能量哪有春日的暖和?这些似乎是哲学的命题和诗人的思想。只要万物复苏的大地才是群众的,才是巨人和伟人,诗人和农人共同盼望的。
   光阴无论长短,都是一块回音壁。稍稍驻足,就会听到古今仁人对春的赞誉。“遇物尽欢欣,爱春非独我”。“等闲识得春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就连考究四大皆空的佛门子弟,也不能不被春天所动心,唐朝的志雨和尚也曾写下这样的名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风、春水、春雨、春草、春柳、春鸟、春山、春游、春宵、春眠终成就了一段最为旖旎的景致,让人们世代陶醉于此。
   春天,一个轮回的节点,稍纵即逝。荒芜一季,就荒芜了一年的收成。人生更如此,旷费一季,遗憾终身。因此,春天又该是一个兢兢业业,辛勤耕耘的时节,是万万不可纸上谈兵的。祖先有言: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只要不辞辛劳,甘于用汗水浸润大地,播下一粒粒希望的种子,才会有五谷丰收,累累硕果。只要不失机遇播撒绿色的种子,才会成就一片绿荫,抵御光阴的风沙。这大约就是春华秋实的应有之义。
   春天,大雁饱含深情地向着南国日夜兼程,一路手舞足蹈,写就了春天的旋律。浪子们也要背负着行囊,离乡背井,奔赴天涯海角,置身于美丽中国树立的浪潮。农人们应着春的呼唤,闻着泥土的幽香,随着犁铧的行进专注于黄土地,心里便多了一抹踏实。
   在这样的时节,不由会想起泰戈尔的诗:“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曾经飞过。”而我们,在一个又一团体生的驿站,不也未留下丝毫的痕迹么。穿越了漫长的夏季,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们又该用怎样的姿态面对生活?该怎样的收获,又该等候怎样的收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