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说:在城区东南赁了一块地,种上了各种菜,旁边油菜花开的正艳,很美,要不要随她去看一看?
当然要。
熬过了少有的漫长冬季,经历了变换莫测的寒暖交替,目睹了四月飞雪的奇景异葩,好不容易等到老天调整好了心情和颜悦色起来,我怎能忍心拒绝这大好时光,继续蜷缩在屋子里而不去户外放松一下呢?
何况,荣说美,那一定是美。这位喜欢行进在风里的婉约女子,总是最早告诉我,哪儿的枝柳开始吐绿,哪儿的小草散着嫩香,哪儿花团锦簇,哪儿果实压枝。她会带我去听蛰虫嘀啾,会带我去看鱼游虾跳,或者,只是静静的欣赏旷野的天空抑或浩淼的大海,我只要跟着她,一定会找到美的风景,美的心情。
下班后,我跟荣骑上车,乘着夕阳,沿柏油马路一路向南驰去,出了城区,东转,拐上了坑洼不平的炉渣小道。过了不久,不经意的一抬头,在小路旁,田畦边,大坝下,成片的油菜花映入眼睑,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心理还没做好准备,就这么一眼望见了他们!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表达心情,只是加快了速度,奔了过去。
将自行车随便的往地垄一撑,几步跨进花丛,站在那儿,放眼四望,这时才释放似的喊了一声:“哇,太美了!”
那一株株娇嫩的花朵,鹅黄的脸蛋分明是阳光和雨水晕染的杰作,明丽而盈润;她们如同珠翠罗绮的农家女子们,簇拥着、成群结队的相伴而来;她们纤细的身躯在风中飘摇着,娴雅而悠然,不为招摇,不为争攀,只是迎接春的到来,只为妆点春的霓裳。
我无法将目光移开,我知道这是花红柳绿的季节,却惟独被她的淡然与灵动所震撼,我激动得深呼吸,那浓浓的花香立刻直冲冲地蜂拥进来,就那么噎着,呛着,直沁入心脾,漫散于血流,熏晕着每一处经脉。
轻轻地俯下身,将脸贴上花瓣,她轻轻触动着肌肤,如少女的柔指娇羞的点触,你似听到了她们的轻笑,她们的柔声慢语,她们那飘渺的吟唱春天的歌声。
不远处,一只小蜜蜂,撅着小屁股,翕动着晶透的翅膀,把小嘴深深的埋在花蕊里,如同饥饿的婴儿,埋进妈妈的怀中,迫不及待的吸允着乳汁,憨俏而可爱;远处两只山鸡,刚刚露出身影,又疏忽逃离;似乎有一双兔子的眼睛,映射出光芒,花叶抖动间,却没了踪影。
我游走于花丛间,似乎受了油菜花的影响,轻踩着脚步,曼舞着身躯,我浑然忘我,不记得世间其它。我沉在风中,醉在香里,梦在花海里。如果我可以许愿,如果许愿可以感动上苍,那么愿时光永远驻留在这一时刻,愿世界永远定格在这一画面,愿馨香永远弥漫在地界天边,愿这悠扬的春曲永远缥缈在如水流光里……荣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拿起了手机,对准了我,抓拍起来。喊住我,叫我过去看,说趁夕阳还好,拍几张留作纪念。我跑过去,于是看到了相片上那个欣喜的自己、率性的自己,忘我的自己。处于大自然中,人也本能的回归了本真。
荣说,去坝上去看看吧,别样的美。我往大坝上走去,坝底有烧过的痕迹,仔细看剩下了绿色却是一根根密密排立的谷蒂,拔几根尝尝,却都老了,好心疼。穿过堤坡的小树林,就爬到了坝顶。愿以为堤坝那边是沟渠,却原来是茫茫望不到边际的水库,平阔而清幽,心也随之空彻、敞亮起来。
忽然发现,徐风,静水,晚霞,黄花,花丛中的身影,多么和谐的画面,多么浑然天成的完美。我拿出手机,快步向东方跑去,我要在夕阳谢幕之前,把所有的美放进我的取景框。最终才发现,我贪心了,低处的田野,高处的水,远处的斜阳,怎可兼得?
我慢慢走回,坐在坝堤上,闲适地欣赏着大自然的美丽画卷:一汪水,一袭风,一野黄花,满遇花香,还有烟笼在夕阳余晖里,此刻陶醉在油菜花里的荣。这位经常戴着旅行帽,背着黑背包,骑着赛车,穿行于原野、海滨的率性女子,这位只因我曾是她的病人却照顾我如姐妹的女子,这位眼里满是美、心中充溢爱的女子,这位平凡如一株无名小花、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爱香的女子,这位人到哪儿,春天就盛开在哪儿的女子,此刻陶醉在花海里,正氤氲成最清丽、最韵致的一朵油菜花,舒展在春的烂漫里。
油菜花,有了你,春天才有了诗意。这一季我们相遇,来年我们相约。
荣,人生遗憾的东西很多,但最庆幸的是遇见了你。借你一生佑护,相约经世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