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我读着青青小荷的散文《你那里下雪了吗?》,觉得挺美。雪花,在她的笔下变得生动而天真,轻盈而灵秀,清纯而温婉。合理我细细品读时,恰恰接到家里的电话,真巧!家乡下雪了。
  雪,是冬天的童话,是大自然的精灵,它最能勾起文人墨客的奇思妙想。“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让我们领略到雪的澎湃气势;“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让我们感悟出雪的厚重稀疏。赏雪、品雪、咏雪,我以为赞誉雪花的最好诗句是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他以春花喻冬雪,联想奇特,比喻新颖,充溢诗情画意。一片雪白的世界,变成一片暖意融融的明丽春光,给人的感受不是雪后的冰冷,而是一份欣喜和暖和。多么美妙的诗句,简直是神来之笔!
  我的家乡在湖北,每年冬天下几场雪是很往常的,不像南方人把雪当作稀客。儿时的记忆里,雪,是我们的冤家,给我们带来了无量无尽的欢乐,陪伴着我们走过单调而冰冷的冬天。那粉妆玉砌的世界,是我们的乐园。漫天飞舞的雪花,似乎挂着风铃,叮当作响,抖落一地的欢声笑语,历久弥香。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雪的记忆,不再只停留在欢乐上。
  记得那年冬天,天气比往年冷得早,阴历十月就下雪了。雪花像个贪玩的孩子,自在自在,忘了回家,一下就是两个多月。腊月二十几了,父亲望着纷繁扬扬的雪花说:“看来这天气一时半会晴不了,我得挖担藕回来过年。”“好哇!”我们姐弟几个盼望着,似乎那白嫩脆口的藕汁甜到心里。
  黄昏,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催我去看看。我走出家门,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风裹着雪花吹到脸上冰冷刺骨。灰蒙蒙的天空下,看到一个身影远远地走来,近了,近了,哦!是父亲。父亲挖了满满一担藕回来了,母亲责怪着父亲怎样不早点回家让孩子们担忧,“藕多,挖着挖着就……”父亲笑笑,全然遗忘了冰冷,遗忘了疲劳,遗忘了时间。冰冷的冬天里,喝着如火如荼的藕汤,心里暖暖的,不会觉得冰冷。只是现在,我体会不到父亲的辛劳,还有那千丝万缕的爱意。
  也不会遗忘几年前的腊月二十,我和妻子从温州赶回老家过年,也是个风雪飘飞的日子。火车行驶到江西,窗外雪花飞舞,小山、村庄、田野,全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由于雪大,第二天半夜才到汉口,整整正点6个小时。到了汉口又转乘公交到武昌,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下车后,提着大包小包,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往车站买票。好不容易买到下午两点的票,可是火车正点,只能在候车室着急地等候。
  要知道,事先武昌火车站改建,候车室仅有顶棚,四面空旷,像一个溜冰场。冰天雪地站七八个小时,手脚僵硬,妻子冻得哆哆嗦嗦,我只能宽慰她“快了,快了,马上上车。”熬到早晨十点,才随着人流力争下游地挤上火车。往常从武昌开到赤壁只需一个多小时,那天却开了三四个小时,清晨两点我们才到家。1998年的那场大雪,千载难逢,该有多少人被风雪阻挠未能回家,我们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今回想,毛骨悚然,那雪成了一段辗转奔走的印记。
  昨晚回家,本该给母亲打个电话,由于下班太晚也就没有打。不知道母亲受得了这冬雪的冰冷吗?古语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和弟弟都远离老家,一个在温州,一个广州,真实是不肖之子。父亲逝世得早,不幸我鳏寡孤独的母亲,七十多岁无人照顾,反而要照顾一个一岁多的孙子,屡屡想到这些,我都感到愧疚与自责。感谢上帝的保佑,母亲的身体还算安康。谁料一个月前,母亲竟病了一场。多亏姐和妹的悉心照顾,看病买药,嘘寒问暖,母亲的病才稍微好转。想念的心稍稍舒缓,没想到冰冷的冬雪骤但是至,母亲的身体吃得消吗?遥望故土,我堕入了深思。
  故土的雪哟!请你温顺些,再温顺些,别冻醒了母亲盼儿思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