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微风习习,余晖轻染,季节的笙歌,在花间叶片上婉转成点点清凉。不经意的呼吸中,七月的微风里,已然夹杂着栀子花淡淡的清香。安静且美好。
那一日,迷离的暮色中,蓦然见到那株阔别已久的龙舌兰,竟是出奇的葱茏茂盛,她有些意外,有些恍惚。
记不清离开了多少时日,她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后会无期。心里却一直以为,离开,不等于不在意,也不代表不放在心上;离开,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去珍视而已。
让她全然没有想到的是,这不起眼的小盆栽,在她离开以后,居然可以持续一季又一季。那绿意,张扬丰盈,浸染得人心一点点柔软起来。
低眉凝神,某种久违的、熟悉的气息,游丝般地飘然而至。须臾,又行云流水般地逝去。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决绝的人,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的心里竟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只是感到些许的心安与释然。
她很清楚,眼前的绿意盎然、风姿绰约,已然与她无关了。即便那是她和他亲手种植的,即便离开那么久,她始终记得它青葱素雅的样子。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韶华婉转,时光,蚀了几度的圆缺。流年的风景,渐行渐远。
逝去的光阴,让曾经的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呵,在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竟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
【二】
清寂之处,错落有致的叶子,翠意动人,一如久远的当初。微风向晚,柔软的光影里,黯然相对,已是相顾无言。
流年不堪剪,她知道,某些心境,或许她永远也无法感受到了。尽管,某些时候,她还是会念起久违的时光里一些细微的恩宠和眷顾,还会因那些温暖和美好而感动。
她想,若是时光倒流,她未必会有初时的勇气与锋芒,也一定不会如那般恣意任性。她或许会选择淡淡的,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热烈、没有繁华,只是淡淡的。
如此这般,一方天幕下,彼此赏心悦目的两个人,便不会有陌上花开,故人何在?春如旧,琴音空瘦的轻叹;便不会如朝露昙花般,咫尺亦天涯。
良辰美景奈何天。细碎的光阴,斑驳了流年里的一幕幕风景。就算偶尔还会念起流年里一些温馨的旧时光,就算经年后的经年,她依然记得,那惊鸿一瞥的初相识,但她知道,有时候,有些离开,就是一辈子。没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也没有殷殷切切的顾盼回首。有的只是,姹紫嫣红开遍后的独自清欢。
昔年流动的光景,经不得细数。
生命犹如一段旅程,每一程的山水相逢,皆是阴晴交织、喜忧尽数。
渐渐地喜欢上细水长流这个词,轻轻缓缓,涓涓不堵。没有喧嚣、没有汹涌,清清浅浅,却丰盈不枯。那妥帖,那持久,经得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打磨。
在一起,一定是因为有情。离开,却不一定是因为薄情。说不出谁负了谁,浅到深时,深亦浅。只是,她不会再去计较,想必他也是。
流年似水,似里水流年。想来,这世间,人事与花事一般,何来永远,不过朝夕。莫如各自在岁月里寂静欢喜,许彼此一份安然、静好。
【三】
月落亭台,清风徐来,或许是夏夜里最入心的一抹清凉。眼前这绿色,简宁、清和、温润,让人有一种叹息过后的安然。
细细想来,若是经过春的草长莺飞、柳色青青,又何须顾念他日落红点点、香谢满径。再想,若是花色离枝,犹有暗香浮动,又何必悲切春光易老,无计留春住。
独自行走,安静写字,墨卷上,纠缠着经年的愁。
云水生涯,时光总在不经意间让相悦的两个人走近彼此,又在某个不经意间的转角,让彼此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记忆。或许,有一天连记忆也会老去。
然而,无论有过怎样的繁华热烈,无论经过怎样的沧海桑田,也不管曾经多么弥足珍贵的或多么不容小觑的……都会时过境迁。
即便是某个日子、某处风景、某支曲子,依然会在瞬间让你忆起某个人、某些事;即便某个清冷的夜晚,偶临窗,紊乱的思绪,一如额前的青丝般飘曳、缠绕;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已然与爱无关了。
她知道,有些故事,并不以结束而结束,一如眼前这生机勃勃的龙舌兰。
她也知道,那恣意动人的葱翠,只是他以另一种方式的珍视。
所幸,最终的最终,都会归于平静,都能婉转从容的面对。并且,心意沉绝地安于一本书,一盏茶,一溪云……
一方窗台前,窃一段时光,寄一段流水年华。那繁华过后的简约与安稳,最是妥帖。
斑驳的夜色里,薄凉的风夹,杂着淡淡湿润的清香掠过,匆匆里,润了心扉。隐约听见一位喜欢她的姐姐曾经对她说过的,我喜欢你是寂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