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街头的霓虹闪闪烁烁,车流依然淌流不止。
下了火车,我迫不及待地想找一碗面吃。一碗带汤带水的面条是我此刻最大的享受。后回忆文学
夜市上灯火辉煌,一个个小食摊拥堵在街边小小的角落里。涮菜、孜然炒、杏仁茶……一溜烟走过去,终于发现了一家梦寐以求的面条摊。拖了行李疾疾奔过去,对摊主嚷嚷道:“来碗面条,西红柿要多点,绿菜要多点。”
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趁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看着师傅一把大刀起起落落,一条条宽窄有度、柔韧有余的面条在案板上渐渐堆了起来,口水也在渐渐酝酿。西红柿被爆炒的一刹那,一股浓香便在整个街头洋溢开来。
面条终于端上来了。通红的番茄汤汁,嫩黄的鸡蛋,几根淡淡的菠菜,绿莹莹的芫荽配着一碗白生生的面条,只让人垂涎三尺。挑一筷子面条,吸溜一口酽酽的浓汤,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那样酣畅淋漓。不大一会儿,一碗浓浓的炝锅面条便被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按照北方人的饮食习惯,下午一般都是要安安静静地坐在饭桌前,几口菜,几口米粥下肚,滋滋润润的。可只因今天少吃了一顿面条,再多的山珍海味入腹,胃也是空空如也,就越发地怀念起那一根根清香的面条了,哪怕是在大晚上。
喜欢上面条,不仅仅是北方人的缘故,那源于一份深厚的姐妹情谊。记得是在上师范时,只管不能说那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的时期,但每天毫不例外的水煮菜实在是难以下咽。而当时,饭店只要零星的几个,更何况我们的老学校就处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面,要想寻找美味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有时候,人家炒菜传出的香味,会吸引着这些正是青春年少的孩子们无限的遥想。
那时候,除了学校门口的大树下(记不清是哪个种类的树了,只晓得树很高大,很粗壮)老婆婆的醪糟汤摊之外,就是和它对面的那个小小的饭店了。那时候不晓得还有“菜谱”一说,就是喜欢吃里面的一碗七毛钱的面条。碗很大,内容却不复杂:普通的机器压制的面条,一撮绿豆芽,几颗葱花,一点香菜。可是在当时的我们的满汉全席,山珍海味。包括最爱臭美的女孩子,也会一口气吃他个底朝天。
可是即便是只要七毛钱,对我们来说,依然是一种奢侈。于是,就像罗大佑说的,很盼望假期。回到家,便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安慰一下缺乏油水的胃了。可是,家离得远,回去一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好在,和我要好的朋友丽家只要二十分钟的车程,况且她爸妈是开班车的,回家自然是很方便的。于是,我经常跟着去她家。这时候,我们就会被她爸爸带到路边的一个小饭馆里,点上几个菜,美美地吃上一顿。
不过,这不是我最向往的。最好的,就是在她家厨房里做一顿汤面条吃。小小的煤炉上,架个铝锅,倒几滴油,一会儿,油的香便溢满了整个屋子。切几根细细的茄丝,或者几根白萝卜丝,加几片薄薄的蒜片放进去爆炒,然后加点调料、盐,倒了开水下好面条就是了。很简单的做法,可不知为什么那时候依然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不,也许并不是真的满嘴流油,而是,想得满嘴流油。
这种特殊的面条令我铭记了将近二十年,以至于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把风靡街头的“阿利茄汁面”中“番茄”的“茄”误以为是“茄子”的“茄”,不断一个人在苦思冥想:茄子会有那么多的汁水吗?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真相后,很是自我嘲弄了一番。
原来,此“茄”非彼“茄:也。虽说“茄汁面”是个美丽的误会,可对于那段日子我总是刻骨铭心。至今,我依然会经常想起那间小小的屋子,怀念那一缕缕面条的清香,怀念那淡淡的生动的烟火气味。
在我的影响下,女儿也成了不折不扣的“面条控”。无论是哪种面条,拉面刀削面,宽面细面,拉条子三角面片,她都一概不拒。而最喜欢的,也是那一碗碗汤汤水水的油汪汪、滑腻腻的炝锅面。只管不一样的是,她也很喜欢吃米饭,但只需最多两天不吃面条,母女俩就会默契地补上一顿,不管是半夜还是晚上。
昨日,在街上碰到了好友丽,那个一“面”之交,终生难忘的好友。心潮澎湃地对她谈起了那一碗永远的“茄子面”,谈起了七毛钱的一碗素面条,谈起了街头那家小小饭店里的家常豆腐……不曾想到的是,她竟然也如我,在闪闪烁烁的眼角间,记忆清晰如昨。
也许,我们怀念的,不仅仅是那一碗面条,不仅仅是留在嘴里的滋味,我们想念的,是一段纯洁的友谊,我们怀念的,是那段永远曾经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