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花的女子
自古形容女子容颜清丽姿态优雅常用花朵来比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是《诗经》里一首赞美桃花的诗,春秋时期的息国夫人息妫容貌姣好面似桃花,后被楚国君掳去后竟然三年缄默不语,后世称为桃花夫人。
传说唐朝美女杨玉环有次去花园散步,花园里牡丹芍药尽皆盛放,贵妃手指刚触到花上,立时羞得花瓣合拢,原来这满园姹紫嫣红也为玉环花颜倾倒而自愧不如,杨玉环的美貌可与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媲美。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这是五代十国时期的花蕊夫人为亡国之恨所作的诗,花蕊夫人不仅容貌生得如花似玉,更是一名颇具才情的女子。
古典名著《红楼梦》中曹雪芹笔下的金陵十二钗各具花容,且都是有名的如花女子,形容黛玉“娴静处若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想想这般袅袅婷婷的天然韵致更胜过西子三分吧。
以花朵来形容女子的千娇百媚真是再恰当不过了,更有甚者竟然把妖娆的美女喻为有毒的罂粟花,然,生得美艳不可方物以至颠倒众生的容颜本不是女子的错,惟只怨封建时代对女子精神的束缚,枉顾了如花的心思,多少好花空落尽,不曾遇着赏花人,徒空留余叹。
诗仙李白有句诗“美人如花隔云端”自古女子如花,不光徒有虚表,更兼具秀外慧中的纤柔含蓄之美。
宋代才女李清照有词云“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写易安初嫁为人妇与夫君举案齐眉,此时她云鬓簪花含羞带露,她年华尚好,他亦是风度翩翩,才子佳人,天赐良缘。读着词意仿佛眼前就是一个手持绢帕俏丽可人的小女子,婉约清丽的才女清照也曾有过如花的曼妙心思呢。
同为宋代的断肠词人朱淑真在《黄花》词中写道,“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借菊花言志。这如花的女子呀,虽为一介女流却不随波逐流,诠释了一代才女的高洁坚贞的气节。
我不知道南宋诗人叶绍翁在写“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句诗时是否含有女子不守妇德红杏出墙的贬意,还是根本就是后来人的曲解呢?杏花妖娆本无错,错也在看花人生了歹意。自古女子美颜如花并无魅惑之嫌,红颜也并非祸水,美好的人和事也在于欣赏的角度和距离,乱了方寸弄不好就会贻笑大方。
花朵盛开兀自美丽着,又岂能阻止看花人对花朵的垂涎,要不何来“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的慨叹呢!要不索性就做一朵莲花,开在尘外,我倒是更欣赏周敦颐写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气质,脱俗出尘,道风仙骨。
女子如花,聪明的女子更深知即使花般的容颜也会在流光里渐渐老去。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如花女子,有谁不曾爱惜花样的年华。“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一曲《金缕衣》道尽了闺阁女子对韶光易逝的哀惋与幽怨。女人如花花似梦,流年似水,佳期如梦,莫要等到花开荼蘼就要凋谢时才遇到真正的惜花人。
最动人的还有一个有关陌上花开的典故,传说五代十国时吴越王妻子端庄娴静,夫妻伉俪情深,妻子回娘家时,吴越王想念妻子欲给妻子写信时正遇花开时节,他想妻子归途正遇花开,花香满怀佳人亦归,于是提笔写下“陌上花开时,可缓缓归矣”寥寥数语可知其心意细致缜密。想来古人也是极浪漫风雅的,一封家书写得这般巧妙温馨,可见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长相思兮长相忆……
历数这些穿越了历史尘烟在红尘里文思飞扬灵慧如花的女子们,无一不是花容月貌才智兼具,我喜爱她们如花的风姿,更欣赏她们如花的心思。
(二)凤仙花开时
我虽自诩爱花之人,却并不深谙养花之道,每每因为疏忽和懒惰延迟了莳弄,致花夭折而枉负了花颜,每遇此境也另我汗颜,所以我也只养些易于管理却不要太娇气的花花草草。
我亦相信花草也被自然赋予了灵性,你若精心它亦会报之以嫣然。小时候在我家的庭院里,妈妈常种一丛叫季季草的花,这种花学名叫凤仙花,每到夏季来临,凤仙翠绿的叶子便托起一朵朵红艳艳的花朵来,那小小的花朵红得娇美,红得诱人,尤其是晨露沁润过后的花瓣带着点点露珠,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那丝丝香气醉人心脾。
凤仙花不只美,它还有一个更加美好的用途,在那个市场上还没有指甲油的年代里,妈妈以及奶奶那一代的女子们就用凤仙花的花瓣来染红指甲,的确也算得上是纯天然的绿色指甲油啦。
那时我大概八九岁年纪,也是极爱美的,每遇夏季凤仙花开时,妈妈便给我们姐妹俩染指甲。把红色的凤仙花瓣捣碎成泥,然后用麻叶包裹,里面还要掺合蒜泥汁和白矾,据说这两样东西有助于指甲上色。把包有凤仙花泥和白矾蒜泥的麻叶分别裹在十个手指甲上,用线缠紧,其实掺合了辣辣的蒜泥汁缠在指甲上并不好受,但是为了美呀总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然后,我们小姐妹俩便怀了热切的心情沉沉睡在夏夜的美梦里。等过了一夜,天亮以后,剥去麻叶,纤纤十指的指甲上便如涂了大红蔻丹一般,衬得如荑双手愈发显得鲜嫩明艳了。
凤仙花瓣染过的手指甲颜色纯净如同天生,《红楼梦》里描写用花瓣晒干揉和晨露调合成胭脂,宝玉最喜欢胭脂味儿,想来宝玉也是惜花护花的典范吧。
凤仙花开时,我也曾在青春的白日梦里辗转迷离,伴随着光阴的流逝,花季的幻梦越来越模糊,终至于如同阳光下七彩的泡泡般再无影踪。
(三)月光下的美人蕉
那年春天,弟弟不知从哪里移植来一株美人蕉,栽在庭院前面的篱笆旁边。我每天看着它一点点地长高直至发芽儿,看它长出了微卷的碧绿如手掌的叶子,叶子一层层绕在枝杆上,就像保护着快要开出的花朵。
几场春雨过后,美人蕉已经长有近一米高了,栖在它旁边的花花草草都已经开出了小花朵,只有这株美人蕉寂寞地伫立在田园里,不紧不慢,默默等待属于它的花期。
盛夏来临,美人蕉的叶子依然一层层努力向上攀援,似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稚嫩的幼芽儿。几番的精心呵护下,终于在某天夜里,美人蕉矜持着露出了花苞,它红着脸羞答答的样子像极一位美人立于院中。一阵晚风吹来,花朵在风里袅袅娜娜的轻移莲步,像在舞一曲翩翩惊鸿舞,也似在展露它那无与伦比的绝世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