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等候
引子：日出日落，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而在日月山，却有千年一次的日月交汇……
一
踏进久另的故乡，仿佛投入初恋的怀抱。
面对日月山，我尽情喊出久久的沉郁。这沉郁一下子化为满心的激奋，飘荡在漫山遍野。
你远远地望着我，那样子有些憨态，更近似孩童。
其实，我怎么能再次投入你的怀抱。我仅仅是走进了生养我的地方。
二
我们已经等候了几个世纪，终于在这世外的日月山庄不期而遇。这是多么神奇的自然凝聚力啊！
这儿的山第一个听到我呱呱坠地的啼音，这儿的水给了我成活的第一口乳汁。
我忘不了这儿的山水，如同忘不了你的第一个亲吻，第一次拥抱。
三
你不再一如既往。
我也不再一如既往。
脚下的土地是一如既往的，头顶的蓝天是一如既往的，这儿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是一如既往的。
唯有你我不再一如既往。
时空可以改变一切，唯有大自然本身永远超越于时空之上。
它亘古未改，亘古不变。
四
我和你云游于桃源柳林，惯石古木丛中，乐而忘返。
养育了我的日月山亲切地抚摸着他久别的孩子，连同她带回的客人。为了欢迎我们的到来，这位和蔼的老人捧出酸甜可口的山果，端上清洌爽口的乳酪——那汪山泉，一如往常，永流不息。
哦，这哺育我生命的泉流，又一次打湿了我的情怀。
为了你我久别的重逢。
我张开大嘴，吃了个开开心心，喝了个痛痛快快。
你敞开胃口，涨胞了肚皮，酸倒了大牙。
这份世外的野趣，施予我们超然的快慰，忘情的欢愉迭荡于群山内外。
我们的纵情淹没了苍老的日月山。他醉了，醉得摇摇颤颤。
其实，是我们醉了。
五
我们真的乐而忘返。
当大山老人万分倦怠地闭起他皱巴巴的双眼时，黑沉沉的夜色已将我们团团裹住。
熊熊篝火燃烧着你的心，也燃烧着我的心。
怕吗？你轻轻地问
怎么会！我是山的女儿。
冷吗？
你坦露衣襟。
有山有水有火，还有你，这氛围多好，多温馨！我摇着头。
你默默地转向一边，面向陌生的夜晚。
夜的深处是密密的群山。
它们总在一起，我们总要再见。
再见，为了再见！
再见，何必又再见！我泪流双颊。
你愕然，慨叹：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无力抬起模糊的双眼，久久地看火。未曾枯竭的树枝毕毕剥剥地燃烧着自己。
六
不要说再见，就这样等候，哪怕千年万年，不好吗？
遵循自然才能回归自然，对吗？
我点头，抬眼望黑黢黢的苍山。
知道日月山的故事吗？哪奶奶说，每一千年太阳和月亮要在这座山头交汇一次。每当它们出现在山顶上空的时候，天地间一片辉煌，千万种美丽的色彩交相辉映，顿时，满山都是金光闪闪的珠宝。穷山里的人们纷纷上山，每家只取走自己所需的那一份回去——没有人会多拿一点儿。因为，如果太贪心，天帝就要犯怒，永远不会再赐给下一回了——哪怕是一千年……
你没有愕然这山的传奇。
神秘又圣洁的日月山哟，你救济着一个个贫困的人，又禁锢着一颗颗善良的心。我为你而泪流不止。
七
披着星辰，戴着月露，我们启程了。在日月山的脚下，我们那么坚定地踏上了各自的旅途与归路。
你我心静如水，似那叮咚流积的泉池。
别了，我的日月山，我魂灵泊待的港湾。我不曾懊悔的如初情窦，起始于你，又迷失于你，也告别于你。
哦，我生命的山，我千年不变的渴盼。
我只愿拥有最初的你，一如那最初的水和山，这已经足够了。
这一切，你是知道的。对吗？
（1995年7月于湖北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