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时,风儿知道季节已经错开了火热的盛夏。我一直在七月里迁徙,从南到北躲避这灼热的天气,行于北方的海,在关外感受秋天的清凉。那时是怀念和渴望秋天的,从五月到八月,遥遥无期的度日如年让心境都有点烦躁。没人感觉到辗转的辛苦,甚至在每一个旅途和异乡的夜,想着亲人的叮咛和祝福,偶尔的孤单被命运写成了长卷,永远没有结局。
终于等到这个秋,却怀念所有的夏天。童年时每逢入夏,换了单衣的雀跃是一种无忧的轻松。青春时的步履又甩掉背负的沉重,夏天多好啊,不再为厚厚的冬衣束缚,甚至一些小时候整天念叨的问外婆什么时候天热的心思都被外婆一眼看穿。她总是理一理我敞开的衣领,安抚着我盼夏的心情。
多年后重温这份记忆,渴望夏天的心情已经淡了,夏天到了,秋天就不远了,希望能在秋高气爽的季节出行,不再忍受苦热的煎熬。
坐在窗前,一一盘算着中秋时的盛景,重阳到来后,无人会登临意,遍插茱萸时的寒凉只有一个人体会。兄弟天南海北,异乡为客的孤零各自承受,他们有艰辛中的幸运,妻贤子孝的绕膝承欢也少了思乡的情结。只有走过的人才能懂得漂泊的滋味,当我的乡愁在那年八月终结,月下摆满的果盘中一只张嘴的石榴路出热烈的含笑,远方,已经落霜。
相遇是在八月,转眼多年过去了,你的一切只能在手机的信息里呢喃听懂的凄切,分居久了,一直不敢面对城市的喧嚣,灯红酒绿下的卿卿我我属于别人的恩爱情节。没有认识你之前,四季都离我很远,少年懵懂的希望被时间模糊后压抑的渴望被唤醒,所有的章节中多了一个叫天涯的字眼。
天涯很远,远在梦里,近在咫尺。每次重逢都希望你拉着我的手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去感受一种正常的生活节奏。而距离却可以隔绝一切东西,甚至在疲惫的时候都无法走进家门,所有的停留都是旅途的驿站,冬天到了,江南的雪却像北方秋重时瓦檐的霜白。
一直说柿子红了,你和母亲一样的念叨着诱人的名词。我在假期的渴望中落脚,次次幻想九月重阳后一个个金黄色的柿子下你细心铺垫的树叶。也许懂得这样心思的人不是太多,是你整理藏书时发现是书签吗?那枚柿子树的叶片被细心的镂空后留下的经脉,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出伏后有些心情开始躁动,窗前的柿子树果实已经变色。春节后,三月的雪还在故乡的山阴里没有融化,捎来的柿饼权作为秋天的祭奠。夏日的青梅和七月的海让冬雪入眉,环臂的缠绕中,有些不舍只能是推开的垂手无措,在送别的车站无语凝噎。
时间里我们重复了多少故事?文字里的悲情一次次上演,让一封封家书成了默读的苦涩。少小离家老大回,到如今,我怀念的人里不想再多添一个回首的悲伤,用缅怀来诠释这一生的情念。
不要让预言一语成谶,时间久了,亲情被安抚妥帖之后,你可记得远方的惦念。如果爱人到最后演变成亲人,这岁月里酝酿成熟的果实,何须用苦霜来成全。
亲人是不会计较得失的,当古道西风下秋鸿遍野,分离中累计的秋寒有九月的寒烟翠。山川碧野,东篱菊黄,既然生死同依怎可负了年年岁岁。
母亲电话里说又是中秋了,家家团圆时,唯独桌子的一角会缺了你。其实我在想,十几年来的节日离我都太远,包括我的爱还是隔着天光下的一抹寒烟,九月霜重,一缕长发覆额的寡言让身影静默在窗前,谁行与途中的仓皇,让你夜不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