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叶子却嫩黄,微微闪亮;他们在看我。看,竖了领子,走在他们下边,这个矮小的兄弟。每日里几次走过这甬路,这些面带笑意的哥哥的旁边;太熟悉了,熟悉得恍惚梦境。还记得初见时,初见时很疑心这尽头就是自己的坟茔,我懵懂少年时闯进,在这条毫无悬念的路上走到尽头,念起来可怕。而哥哥们在旁边看着,面色阴郁,却不带特别的悲伤;从这条路走向坟茔的又岂在少数。“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顾城语。之后念起来,不该这样想的,附加了太多少年时的偏激鲁莽,甚而怪罪起我这些端庄的哥哥。
就这样过上一年,两年,开始沉溺于情事的辗转;走到哥哥们的下边,默念之前写下的诗句:“你就站在那里,一身素衣裳;而甬路如水一般,静静的把你送来,又送远……”
过去了,都过去了,恍惚间竟已有近七年的光景;哥哥们还是这身旧旧的衣裳,不过春天里的面容,确是让弟弟我颇感欣慰,如果我有足够的身高,甚而想去贴近你们的面颊,试着去了解这么多年来你们笑而不语的深意。
好了,那些事已遥远,乃至在窗外远风的远处。只倾诉一下近前,倾诉一下这个春天弟弟我的略带感伤的平常。只好对哥哥——你们来说了,弟弟我由来腼腆,他们说深沉,所以倾诉者少,再加上时间地点的苛求,所以只能来逆哥哥们的耳膜。这个春天浮躁吵闹,抱着学习的态度走入商业,秉着友情的深度莫名行进。可到头来,一群人的关系混乱,商业的学习没有及格,友情的面罩怫然而去,剩下的唯有空空的大脑,对逝去的宝贵分秒的遗憾。像一场游戏,轰轰烈烈而起,疲惫不堪结束。之后去了南方,去见几座山峰,庐山的云如梦一般,只让我见到近前,不见远路,疑心除了旁的几个身形,世上已了了。而井冈带了太多的革命色彩,我享受着革命的果实,却对革命没有足够的理解的深度,以后先游历那段史实再游历此境吧。在此境唯一留却印象的是碑林中的一壁“千重翠”的笔墨,作者名字不熟识,几日后便模糊,不过约略记得在舒同先生的题字近旁,舒同这位马背上的书法家我是很为敬赏的。从南方归来,和张、高有了几日的交往,她们的生活状态不敢苟同,她们的艺术感觉颇令人激赏,尤其音乐,甚而让我在内心见得形秽,人生迢远,自己该学的太多。
哥哥,我总体讲,这两年渐趋平和,明白了许多的许多只构成方式,不构成结果与目的。我知道,我越来越理解你们的表情,越来越理解父亲的心境。还有我深爱的妈妈。要走过多少路才能成为一个男人,我记得迪伦的诘问,我知道《因父之名》带有的渊深的意义。刚刚去买菜,去了来,回了去,经过你们……回到屋里,听着北京惯有的春日风声,裁剪那株去年生日里买给自己的花……
(疏懒了前夜梦,空泛了少年时;今世今日,裁剪一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