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虽已过半月,但每每想起,心里仍不免隐隐作痛。总有些歉疚,总觉对不住妻。
  那天晚饭后,我依然踏着夜色健身,依然在夜色中寻寻觅觅,依然乘夜色写我手机上浪漫的文字。时间大约过了一小时,我打开楼门进屋脱鞋。妻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烫脚。她看着我,道:水烧好啦,烫脚不?
  不烫,今天刚洗得澡。一会儿涮涮得了。
  那,把水端给我。
  我知道:妻嫌水凉,想续上点。我没有回妻的话,只默默地端水站在妻面前。妻说:放地上吧。我还是没有回妻的话,见其把脚向盆沿挪。我以为妻是要我给续水,便殷勤地按自己的想法给续水。水落如柱,升腾着蒸汽。
  啊~妻一声短促地尖叫。我赶紧收回水壶,但为时已晚。滚烫的水浇在妻左脚侧,她双手生硬地捂着烫伤的脚,汗泪俱下,没一句话。我一脸的无奈,一脸的尴尬,木然地呆立着……
  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烫伤药,便说:我去拿药……
  我把烫伤药、面巾纸放在沙发侧扶手处。妻用手指轻轻擦拭伤处,那伤红红的有鸡蛋大小,上已泛起黄豆样的水泡。
  把药敷上吧。妻没回我的话,我愈发觉得尴尬。她看出我的纠结,没多言语,只道:我不是叫你放地上吗?
  我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句话也没有,不知如何是好。与其这样窘着,到不如分开得好。有时,有些事,还是一个人静静地面对更好。这样,妻可以静静地对着烫伤,可以恣肆地流泪宣泄,可以……
  也许,我的想法本就是个错误。此时,她需要的该是安慰。但,我还是回了卧室,坐在电脑旁。玩玩游戏,看看网页……但,一切的一切,全然不在心上。过了多久,已记不得,反正我是困了。这阵儿,无奈劲儿,尴尬样儿,也已大打折扣。我唤妻睡觉,她没说什么。我入睡速度超快。妻是什么时候入眠的,当夜我并不知晓。
  第二天上午,妻坐在床上摆弄着烫伤的脚。我说:上街不?
  妻说:怕是脚不行。
  我看看她的脚,水泡已是大大的。我说:挑开吧。把脓水放出去就好了。妻默许。我找来笤帚,折下一截笤帚苗,用剪刀剪得像红缨枪尖儿一样。然后,轻轻挑破褶皱的薄薄的水泡皮,脓水如泪珠般涌出。我用面巾纸轻轻地擦拭,轻轻地问妻:疼不?
  有点儿。昨晚,疼得我十二点多才睡着。
  无语。我只知默默地把脓水全部赶出,只知用面巾纸轻轻地擦拭……
  你又为我提供了写作素材。
  什么?
  你的伤是我的痛……
  妻的烫伤总算好了。她的伤是皮外伤,痛是短痛。我的伤是内伤,痛是长痛。每每想起这事,总有些愧疚,虽曰好心办错事,但我从不想当妻面旧事重提,伤口撒盐太过残忍。
  有些事刚过,就已遗忘。如云儿飘过,如鸟儿飞过,淡淡地不着痕迹。
  有些过去,给人留下的是美好回忆。如初恋的缱绻,如花开的争艳,需人甜甜地咀嚼涵泳。
  有些虽已成历史,但每每翻到此页,心还有些许的痛感。如生离死别的残酷,如妻脚的烫伤我永久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