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2013年的情人节—题记
侄女对我说:姑姑,我想剪头发。看她梳起来轻跳的马尾,披上去过肩的稀疏乌黑发丝,我模棱两可。终是个小孩子,去年的春节还坚持剪了个短发,抱着蓄长发的心努力了一年,刚刚出效果,便又想剪短。掐掐她青嫩的小脸,心中轻叹,终有一天,这满心斑斓不知愁滋味的小丫头将也会为一双目光而蓄上发长盈尺,鬒黑如漆。就如我。
那团体可以隔着天涯叹我有一头长发,然后,我在天涯这头再不随便去剪短它。我那些一切有关于他的愿,在天涯里生成一株株侧柏,我在光阴里剪叶,正好抵得过无他的寂寞。喜怒哀乐是调合的油,将侧柏叶调成可以涂墨生黑的本草,我的等候如黑发作长,出脱得云鬟委绿,出落成喜帕之下的笑靥如梅花烙的金步摇,朱红流波。
我不能把不相忘逐一叮嘱,我只是拒绝听那首梁咏琪的歌,拒绝想象“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总有一个坚持,譬如说“却念容华非昔好,画眉犹自待君来”,譬如说那个君仅为人世难得的独一的张敞。于是,眉总清疏,不画不描,不修不剪,一如那卷只要那团体才懂的心经,原本就只行行书着“素净”。当以为一切经过的人都必是不识字的清风,却那团体成为了不曾描眉却更懂描心的张敞。
天涯处,那团体的笑声与轻快话语一声声传来,翻却那心经的页页章章的便全都是画眉的笔,远山眉黛,五岳眉清,三峰眉秀,垂珠眉颦,却月眉嗔,分梢眉婉,涵烟眉柔,横云眉俏,倒晕眉娟,还有一计鸳鸯眉,在那人“老死不相忘”的轻诉里画成。
思念累累入眉时,眉黛已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来,只消看取那团体远来的新衣身形,听取他一步一落笔,而那一本心经,径自改写成新妆十眉谱。
哥举杯给我的新年祝愿,是再多添开朗快乐。声响里的鼻息,不知是感冒未好还是泪的浅奏。我知道,这个直到如今还屡屡会帮着我系大衣的扣子,拉上大衣的拉链的哥,是真怜我,怜得不忍在我的心上刮一下敦促的小风,替我呼唤一下与人相守的幸福。
我为哥的疼我,亦会守护好自己的桃花笑颜。我不喜欢傅粉,看那凤凰台上吹箫引凤的弄玉都被萧史的傅粉给毒得终究成飞仙了,现代的傅粉愈加会拙劣得荼毒于有形吧。人世有一种心疼,恰如仲春,能烘出心上桃花一朵朵,开出一座只属于自己的桃花城。摘了桃花酿方,涂在光阴昼夜里的每一个表情之上,哥,你看,妹还是故园中那个绕于慈祥膝下的初桃。而天涯外的那团体啊,请置信,下一个定格留影处,我依然是那个粉白不去手,笑靥含新香的何晏,天涯亦无法催老。
呵,忘了说明,何晏是美男,那团体啊,记得,牵起天涯间的喜绸时请确认我的性别。
唇不点而檀,益处在于免了唇脂的侵占,不益处在于,南方的秋高冬燥里,难免唇的干裂。天涯远,却如隔纱的屏帏,那团体将惦念冉冉渡来,就如那丝隔帐搭脉的线。我能觉失掉他的气息扑来,微暖的扑到唇畔,恰如捣碎了的桃仁,又调上些许油润,敷唇,又成清妆,一时石榴娇,一时嫩吴香,一时腥腥晕,一时天宫巧,一时圣檀心,一时洛儿殷。我的唇妆,是天涯外那团体梦里梦外欲结的丁香结。
月如清水时辰,我将唇色抛到月色中,那团体啊,能否在天涯那端由牵念独筑出一口胭脂井来。舀尽井中水,便是花好月圆时辰。
这齿白大致是公认的了。还不懂牙套的辅佐作用时,幸亏已长成了齐整整的一腔皓齿。有时偷偷可笑的想,假设我生了一副几环素的牙,会否可以多得一些心怜,然后天涯处有团体目光做石膏,关注做香附,叮嘱做白芷,辛劳做沉香,揽个岁月做细辛,抛个光阴做川芎,用殷殷期盼来研磨,直到那些个可以共枕的清晨里,为我细细搽齿。这想象的结局是极美的,就是某一个晨起时,我可以露给那团体一个不带羞怯掩齿的笑,笑灿如莹白的玉,闪着电视广告中牙齿上的光。
可是,我就是无比的俗气,无上的虚荣,从初识还是到执手,都只想笑得显露八颗牙来,然后被那团体惊叹为“贝齿”。
有一天,天涯处那团体戏谑,不用总是显露你的手来,我知道你的手生得美观。我抬头细心检视,抱歉,除了细长还可算之外,真实没见到它有多美观。其实那团体最不能够知道的是,它最好之处在于柔若无骨。历来都自认坚强,甚至有人初识我时,从语气里判定我定是那种强硬似男人般的长相。屡屡被友握着手,她都会说,你真的需求维护。
假设终于可以与那团体牵手,我会研了鲜花再佐以凝脂,制成良剂,在每一个预见的时辰里濯洗这双无需护卫的手。当那团体攥紧我的手,当誓词行将随着喜乐冲出口,我依然不希望他的手他的人成为我的甲胄。我有我自己的药方,一如这洗手,柔滑只为那人握到一手欢欣,溢香只为那人嗅到春暖花开的气息。而幸福的药方,依然是这般小心的不舍弃自己,不堪堪只躲在他的气息他的手掌里。
我没有通知过天涯那端的那人,我每天练习走路,由于我需求走过天涯,需求翻山越岭,需求最充沛的体力和脚程。翻遍了人世的本草卷,最后失掉了不怕远足的秘笈,而那秘笈的封面,便是那团体的笑脸,身后是那团体的家园。
执念称来几味药草,眷慕将防风、细辛与草乌细细研碎,据守将这药末铺洒在远足的鞋内,无论那是白布鞋还是软底的皮鞋,我的脚再不生茧,再不喊疼。可那团体却说,把那些药草预备好,预备有一天倒履相迎,迎他亲身寄来的信笺,上书两个大字“连理”。
原来,天涯也挺好,暖爱生兰膏,恰恰将红豆渍得心爱丰满。
这人世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彼此称谓“相公”与“娘子”。在瞌睡里隐约的听到那么一句“娘子”,我忙不及地连声保证:担忧,我会在等候的时间里,好好的打理自己。那一晚,也胡乱地扔出一句“相公”,也不知道能否扔在那人的怀里,不论了,反正,那团体,我就知道,明天,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