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年,隔壁搬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那天他妈妈到我家借东西时,我知道了他叫承逸,和我念一所学校。妈妈乐呵呵地说,以后小珍上学就有伴了,两个人有个照应。从此,承逸会每天在楼下等我一起上学。某天放学,承逸有些紧张地说,小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给你表演个节目吧。
  承逸带我去的是溜冰场,他穿上溜冰鞋帅气地滑进了人群里。他滑冰的姿势真美啊,会在旋转180度后轻快地转身滑走,还会凌空而起时在半空做迷人的动作,溜冰场的女生为他尖叫。突然,他停到了我面前说,小珍,来,和我一起学习滑冰吧。我有些羞涩地拒绝了。
  一个晴好的星期六,承逸又带我去了溜冰场。其实我并不喜欢溜冰,但因为他喜欢,我渐渐也有了兴趣。那天,他帮我系好鞋带后说,你可以试着将你的手臂展开,不要害怕。我试着松开了栏杆,没想到这一松,我居然滑出去好几米。他却紧跟在我身边鼓励我,你真勇敢,别害怕,你就要成功了。可是,我身子不断倾斜,很快失去了重心。就在这时,承逸飞快地滑到了我面前,双手拖住了我,可就在我躺倒他臂弯里的那一刹那,他的手嗖地一下粘上了我刚刚发育的胸脯上,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其实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当时周围站了许多人,我又那么羞涩。
  此后的好长时间我们都没有一起上下学,而我在学校也没见他,他们家门也时常紧锁着。在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承逸终于出现了,他把我叫了下来,我们站在离家不远的路灯下相互对望着。秋天的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呼啸的风里我听见承逸缓缓地说,小珍,我们全家要搬到新疆了。我惊讶地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一耳光?他说,不是,因为爸爸是油田的工人,新疆克拉玛依需要他,而且这几天爸爸也在忙着给我办理转学手续。听到这些,我的泪水不禁流了出来。
  这时,承逸突然从背后拿出一双他溜冰鞋,递给了我。他捏捏我的鼻子说,好了,小珍,别哭鼻子了,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的。在我走之前,我把这双曾参加溜冰大赛穿的鞋送给你吧,留作纪念,我不会忘记你这个小妹妹的。说罢,他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脉脉地看着我,我也能看到他眼里似乎闪着依依不舍的泪光。
  鬼使神差地,我踮起脚尖儿努力在他的脸颊深深吻了一下。此时,他也紧紧地把我搂到了怀里,我在他臂弯里说,承逸哥,你一定要想我!
  在承逸走后的几个星期里,我病了一场,妈妈劝慰我给他写信。我们那个年代书信是联络的常用方式。按照妈妈告诉我的地址,我给承逸每个礼拜都写去一封带着思念的尺素,可我始终都没收到他的回信,也许经年,他已把我忘记,我只是他人生里的过客!
  自他走后,我再没去过溜冰场,那双溜冰鞋,我也一直放在储藏柜里,随着时间的久远而淡忘了它。多年后,我整理东西的时,从储藏柜里拿出它试穿时,在鞋里面摸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小珍,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对不起,那次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有生的机会我一定娶你。小珍,对不起,我瞒了你,我有白血病,也许多年后我与你将是天堂与人间的距离。我喜欢你,保重!
  后来妈妈告诉我,自搬迁后的第二年承逸就离开了他父母。原来这双鞋子里有他对我永生的爱呀!这个寂静的夜晚,我对着一双笨重的溜冰鞋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