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回想,都是和过去重逢。每一次下雪,都犹如与你聚会。
雪花浩荡地飘洒上去,那么白那么美,像有数次百转千回的梦境铺展开来,铺垫那一句诺言。我仰起头,凝望漫天的雪花,似乎凝望漫无边沿的思念。
一朵开放的雪花,匆促地掉进我的眸子里,蛰疼我的瞳孔,闭上眼睛,想忍住不哭,而泪水却肆意。
风瑟瑟发抖,抓乱我的额发。我的手也在哆嗦,却握不到你指间的温顺。抓住一把冰冷的碎雪,苦苦地笑,似乎空落落的心情,浸泡在酒水里,那么凉那么涩,却着迷般陶醉于回想里。
冬天,总有一种等候的神韵,这种等候像冰糖葫芦一样普及街头巷尾。过年,红彤彤的鞭炮,对联,与惨白素净的冬天,像喜结良缘,一年年聚会。
而我所想的不是过年,是下雪。由于很久以前,你曾和我说,下雪的时分,你就会回来,和我一同在雪地里散步。
这个承诺曾经老了,老了十年之久,老得骨架都七零八落了,我还在记忆里拼凑缝补,哪怕不是原来的容貌,我依然觉得如此诱人。
雪是天上的落花,在空中绽放最美的容颜。雪花落入你的发梢,你的眉毛,你的脸庞上,如雪雕琢般的俊颜,纯白而迷幻。那时我觉得你是雪的王子,如诗如画,不食人世烟火,却丝丝入扣地缝在了我的心上,微疼微紧,绣了一段轮回百转的相思引。
耳畔缠绕着你的轻吟浅唱,你握住我冰冷的手,说:“我要走了,下雪的时分,我就会回来,和你一同在雪地里散步。”我着急地问你到哪去,你笑而不答,眼神像雪花一样轻软晶莹,消融到我的瞳孔里,让我的视野也浸湿了。那年你是懦弱惨白的少年,我是不经世事的女孩。
一年,两年,三年……一年年等候,一年年过年,一年年下雪,每一次纷繁扬扬的雪花,都会让我泪如雨下。诺言曾经结冰,冰封了十年。不再奢望,宛若一个高不可攀的梦,我望眼欲穿,所表现的也只是一个痴人说梦。
十年,这段足以物是人非,更迭世事的不短光阴,过去的事与物可以坍塌,裂解,风化,变成一缕沙。而我剪裁了你给我的弱不由风的诺言,织在心口,密密匝匝地沉淀了那么长的岁月。
“别哭。”温顺的声响入耳,“我回来了。”我怔怔地凝望着在我眼前,这个在梦里遇见了多少次的少年。容貌未变,照旧懦弱惨白,只是,你还是少年,十年的岁月竟未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我呆呆地想,这又是一次梦的重演,却如此栩栩如生,身临其境。
可是当你的手握住我的手时,我手足无措,惊诧道:“怎样会这样?”
你黯然神伤,说:“我是天上的雪花,由因缘聚会化作人形,每隔十年一次。”
我仰起头,雪依然在下,我说:“我为此等了十年,等了十年的雪,与你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