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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少时,因文章成名,家中为他娶了妻室。

她生得丑,书也念的不多,木头人似的,他不由得心生厌恶。

碍于舆论和身份,他不能放弃她。于是,他的婚姻之外,却多的是绯色记忆。

她向来不知道他的事,也似乎不在意。在外人来看,倒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那年,三反五反,四清反右,他没逃得过一件。他们终于举家迁到偏僻的弄场。

他仍不爱她,却多少有点歉意,一点相濡以沫的情意。

农场偶尔分条鱼,他也会往她碗里夹一筷子。她夹回去说,我不吃。

一开始以为她不吃是让给儿子和他,后来才知道她是真的不吃。

不堪岁月翻过,他又回到心爱的书桌前,新欢旧爱渐渐又是梦里梦外一场大梦。

最小的女儿在婚礼上恭喜他们:你们老两口可以享点清福了。她却在半个月后骤然倒下,是肝癌。

医生叮嘱多吃鱼,她勉强喝了一口鱼汤,立即大吐,呢喃道:苦啊...苦啊...

一个月之后她过世,清点遗物时他发现她的日记,竟清楚的记着他每一次外遇。

她曾跟踪他到那女人家门口,门将恣意的男女遮掩,她看见楼道里谁家的脚盆里放了一条活鱼。

它已窒息快死,挣扎着,嘴急切的一张一合,全是无声呐喊:给我氧气!

她说,他就是我的氧气呀,可是他不肯给我,我就是那条快死的鱼吧。

他失声痛哭。40年来,他始终忘了,再丑的女人,也有一颗细致的女人心和尊贵的、不容受伤的灵魂。

他恍然知道,原来,她也是他的氧气。然而,一切来的太晚。此后余生,他也将是一条濒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