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城,夏天来的过早了。我记得四年前的这个时候,正是雨季,夏天的衣衫只能放在衣柜底层。
  
  那天晚上也是很冷的,与某人见面的时候,我穿了外套。那时候,一场灾难刚刚平息,他回来的正是时候。从那场灾难里回来,他安然无恙,算是幸运的人。
  
  但我见到他时,他不为这份幸运感到庆幸。灾难与否,他是不去认真计较的,他甚至不畏生死,他计较的只是背叛。
  
  对此,我只是一笑置之。那年我们说了再见后就再也没见。
  
  今年夏天很早就来了,天气晴朗,我安然无恙。但也会有阴天雨天或下雪天。
  
  入梦之前恍然听到有人唱着:远方有梦,梦中有你。
  
  可在你这里究竟有多少个远方,在你梦里又住了多少个故人?我不记得究竟是谁问我的这句话,说来也只能是,说来话长。
  
  这是件需要守口如瓶的事情。
  
  那时节已经快要入梦,只是许多日子以来,我不曾有梦。有梦的日子已经年代久远,我开始学会沉睡,学会清晨时分不去惦念过往。
  
  尤其是从今年春天开始,生活看似告别平庸,我的日夜都忙碌起来。开始新的生活是件好事,我记得某人是十分赞同我的离经叛道的。他说这样的生活适合我,他说我会快乐起来。
  
  于是,回忆或是怀念都只能发生在途中,或梦中。皆是爱过就不能忘怀的人,走过就不能回头的路。
  
  对某人的思念是极深的,时常想起我们还未曾重逢过的曾经,偶尔想象他在远方的生活,但从未来得及希冀。
  
  握着笔的时候,我希望写的东西与他有关,或者,写一封长信给他。但无从下笔,永远都是这样。对于他,我写不出什么,仿佛我们只有故事,没有笔墨。
  
  后来我不得不放弃,不得不去写别人,或一些不相干的人。
  
  有许多东西只是积滞在胸中的泥土,难以倾泻,比如思念,比如迷惘。
  
  成年之后,我更懂得谁都分身乏术,大多数时候生活不允许任何一人自由过度,尤其在爱情这样的事情上。这两个字只是听上去感性,事实上缺乏自由。
  
  我说我希望他自此走得远远的,不是假话。我希望他走得远远的,在南方或北方都好,在陌生的地方想念我,以此告慰生命的孤寂。
  
  我最能成全某人的不是爱情,是自由。不是我有多强悍,更不是我不需要他。只是因为我们都成年了,肆无忌惮的方式现在不合时宜。
  
  正如多年前的另外某个人,我最能成全他的不是爱情,是自由。爱情我并不难给,自由却是种需要勇气的事情。他走后,我没有希冀过他某天归来,说再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将从此山水不相逢。
  
  那时我年纪还浅,但一场离别已经教我看透变迁,没有谁对谁不对,有爱有梦的日子一生再难拥有。
  
  希望某日清晨醒来看到某人的脸,听见他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他温存的时候,像个大人,也像个孩子。比如他在异国说想我的时候,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我这么想的时候,多半是在早晨,天光微亮。夏天天亮得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头顶的光线,躺在床上,我时常想起某人的脸,他来来去去的行走像是不曾发生过。
  
  好像我还在未经世事的年纪,生活可以随意打转,一句错失、一阵迷惘只不过也是一段路途,我终会经过,去向他方。
  
  那个年代,他并未与我同行;如今,他也并未与我同行。
  
  我只是迷恋上了我或许终身都不会经过的风光,当作是流浪,是好梦一场。若他某日归来,我还是我,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