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云翻涌成雨,依稀能够闻到冬的气息。在这座滨海小城,春天和秋天的气氛并没有那么浓郁,春很淡,秋很短,夏总是风风火火地送走春天,秋又迫不及待地迎来冬天。
五一和十一是两个分水岭,五一过后,人们的穿着由毛衣变成短袖,我们步入浅夏。十一之后,又从短袖变成毛衣,我们进而步入初冬。
窗外呼啸而过的海风,似乎在昭告天下,冬天,已然来临。
穿上厚重的卫衣,行动显得笨拙了一些,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其实并不是讨厌冬天,只是讨厌肆虐而凌冽的海风,夹杂着浓重的咸腥味儿。于是,总是特别怀念家乡的冬天,风很轻,云很淡,阳光很暖,晒过的棉被上弥漫淡淡的阳光的清香,陪我度过每一个萧萧的夜晚。
威海是一个多雪的城市,每年冬天,雪是一道必不可少的风景线。我总是在冬季来临之前就在心底默默祈祷,祈祷一场大雪淹没灰色的水泥路面,褐色的柳枝和风的嘶喊。当片片洁白的花瓣从苍茫的天际落下,我似乎能够听见她们簌簌下落的声音。霎时间,大地茫茫一片,苍穹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的妖娆更胜姹紫嫣红的妩媚。柳枝穿上洁白的纱裙,在风中轻摇舞步,舞姿曼妙,舞步灵越。几只麻雀在电线杆上相依相偎相互取暖,他们的爱情正在接受风雪的考验。那片白色和伸向远方浅浅的车辙,诉说着凡世的人烟。
一座红瓦房,一缕炊烟,一个泛着昏黄灯光的窗口,一个飘雪的夜晚,一双永不言弃的温暖手掌,我喜欢。
于雪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爱太浓,喜欢又太淡。她有最洁白的羽翼,最灵动的眼眸和最柔软的心灵。她是冬季的专属天使,凝结着一个世纪的冰冷,一旦靠近温暖,便注定魂飞魄散。她是多么眷恋阳光,又是多么惧怕死亡。
我不知道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女人都爱花,反正我是极爱的。兰花、菊花、梅花、莲花,鸢尾花、薰衣草、风信子、小雏菊,常春藤、铁线蕨、吊兰、绿萝。高贵的,浪漫的、温馨的,我唯独最爱那一片雪花的晶莹、清冷、易碎和纯洁。像初遇爱情的心灵,一尘不染。
忽如一夜冬风来,千片万片入尘埃。花朵很无私地将身体深埋大地,化作来年的春泥,正应了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她们以另一种方式让生命得到了最美的延续。所以,她们并不是贫穷。
贫穷源于对爱的舍弃,舍弃一段伤心的过往,舍弃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舍弃早已扎根在心尖某某某,舍弃偷渡到血液里的某段情……
在漫漫的人生征程中,舍弃是最彻底的失去。舍弃的那一刻,也就失去了继续去爱的权利。舍弃的何止是一段情一个人,还有我们的血肉和灵魂。就像辛晓琪的一句歌词:“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独。”我们的心一贫如洗,只因一次舍弃。
我把日渐消瘦的思念葬在枯败的蒲公英下,待来年夏季,化作漫天飞絮。
走在宽阔柏油路上,无比向往乡间泥土的温软。灰蒙蒙的路面,灰蒙蒙的天,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路旁的法国梧桐,成为秋季最后的赞礼。只是今夜过后,不知道他们是否依然停在枝头,亦或是满地枯黄色的腐朽。阴雨霏霏,恍若那场春雨在记忆里招摇过市,时光却早已步入冬季,来不及叹息。
一夜成冬,秋何须恋恋?一夕成殇,我又何须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