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很久以后的未来里,当我再次面对眼前这方薄如蝉翼的文章时,我就似乎会被回想拖曳着置身于多年以前独自在树林里小憩的那些下午。
那是大约在我童年时那段单纯近乎透明的光阴里,生活似乎琥珀般晶莹、地道。那时分的我很喜欢踱入家门前不远的那片树林里踽踽独行,明丽的阳光穿过生气勃勃的树林,细细地铺洒在地表上,凝望着那些细密的光芒被斑驳的树影一点一点揉碎,倾听和风悄然滑过枝叶茂盛的古树,仰望着天边那抹澄亮的湛蓝。年少幼小的心灵里就会渐渐泛出一丝莫名的感受,而屡屡到了那时,我便会顺势以一个四仰八叉的姿态横卧在草地上,然后紧紧攥住那一丝感受魂游天外。
也有些时段,在我快要遁入梦境的瞬间,咱老妈就会大大咧咧很恰合时宜地出如今我的面前,接着便以一种极端强势的姿态拖我起来,拉我回家吃饭。如今想来,事先的那种情形也只是漫长岁月里仅有的几丝涟漪。时间如流年,一年又一年,觥筹交织间,儿时纯美的记忆在阅历几次搬迁的颠簸后也就止步于此,而我早已不是那个还可以牵肠挂肚地躺在草地上睡觉的小男孩了。只是偶然还是会一团体默默钻进树林里安静的行走,看着那些飘行于树林间漫天飞舞的花瓣,在空中渐渐遮盖住我的视野,它们像是从很悠远的光阴里穿越而来,带来一些我无法触及但可以听懂到的感受。岁月安静地向前迁流,似乎一群执着的大雁,而且年复一年的继续。
或许在很多年以后,我又会末尾思念如今的我,思念如今安静的生活。思念如今可以坐在这里自在自在地描写自己的喜、怒、或张狂、或哭泣。光阴一如穿越平流层与对流层之间的航班,渐渐越过我的想象,也许我的心可以走到光阴前面,但所丧失和接受的东西,却照旧还是要遵照光阴的准绳。
当记忆像厚重的纸张纷沓而至时,我渐渐忘了在旧光阴里想念往昔的姿态,那些躺在树林里在天空下陶醉的岁月,那些抬头仰望清澈阳光的日子,那些被寂寞包围的光阴。时间久了,它们还是会在漫长岁月里渐渐沉淀。倘若回想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为一场宿醉,醒来时风照旧清明,天依然清亮,而光阴的两岸,终究无法以一苇横渡。那些过去,终将过去。或许有太多回不去的路,没有人拥有地图,我们会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时间拉扯着向前走。这不是运动火车里,与相邻列车交织时似乎在行进的错觉。其实我们真实的在生长,然后蜕变成另一个自己,就像我明知道我还是我,但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纵情地哭,纵情去笑,并且还能肆无忌惮地在草地里游玩、嬉戏、睡觉的小男孩,那个央求外婆买下新型玩具的小男孩,那个由于遭到父母表扬而喝彩雀跃的小男孩,那个做作业做到一半,却扔下笔跑去窗台看落叶的小男孩……光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它的存在见证了时间在岁月的长河里一点一点被腐蚀。于懵懵懂懂中,在生活与岁月密不透风的罅隙里,他看见了光阴偷偷蹲在那里掩面哭泣,而他注定在这一次又一次浩荡的悲怆里形单影只。
蓦抬头,我感遭到了光阴流逝的疼痛,从头顶直直刺下深贯入心脏,抚慰着我的泪腺。我似乎又听到了光阴在它那独属的空间里低鸣,荏苒光阴再也不在。摄氏二十五度的房间里就像————在下雪。